龙哥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语重心长地道,“大力,有些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和严重。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兑现我对花花的承诺,他也值得我的承诺。如果你真有那个心,不如耐心一点,等到花花愿意主动告诉你的时候,岂不是更好?”
破天荒地,王达厉第一次没有听从龙隆的建议。他直视着龙隆,一点也不婉转地道,“龙哥,你说实话,你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吗?”
龙隆微微皱起眉,似乎有点不满。
“他十五岁就跟着您,这么多年来,是您一点一滴把他打造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外表光鲜得不行,人人看到都要羡慕。我没有说这有什么不好,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确实比我强,就连性情好像都比我坚忍,但是,您不觉得他少了些什么东西吗?”
龙隆彻底地说不出话了。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王达厉,“你这是心疼了?”
王达厉猛地看向别处,良久才吸了口气看了回来。
“我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要从他嘴里知道,因为这个过程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当然,告不告诉我您自己决定。不然我只能想别的办法。有的事,抹得再干净,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那天从花锦浩的家里出来,王达厉想了很多。
作为一个大大咧咧、粗糙地活了快三十年的糙汉子,那些腻歪的零碎情感从来就不是他人生关注的重点。但是就是这么奇特,就有这么个人,让他不得不捡起所有的神思,去认认真真地思考,想要认认真真地对待。
那天晚上,在发过那两条信息之后,理所当然地没有收到回应。但王达厉却觉得莫名地轻松起来。他就跟一个初坠爱河的毛头小子一样,坐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楼下,默默地注视着那人的窗户,直到所有的灯光熄灭。
然后,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四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个高档小区的监控室。
从那次受伤噩梦开始,王达厉就怀疑花锦浩是不是有过什么j-i,ng神或身体上的创伤。他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生理洁癖,反感亲密行为,私生活更是自律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王达厉当时没有真正去探究过。很简单,他想的跟龙哥一样,这种事,他若是有心要了解,完全可以耐心地等着,等着花锦浩愿意主动提及。而且,花锦浩除去这点不伤大雅的怪癖,其他方面表现得一如常人,甚至比普通人更敏锐,更理智。
所以,王达厉便被花锦浩这看似完美的表象一直蒙蔽着,直到今天。
原来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这个人正在经历着不可忍受的折磨,以至于需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去压制。
龙哥说得没错,他心疼,心疼得无以复加。而且,他没法为着那点什么狗屁的尊重隐私而当做没看见,更做不到不闻不问。
所以,他立即就展开了行动。
花锦浩那天出门的时候有所防备,自然查不到任何线索。但他回来的时候,却绝对有迹可循。
王达厉在小区监控室的记录里,如愿地找到了花锦浩回来时所乘坐的出租车。他顺着这条线,几经周转,终于查到了一个地方:邰安门外一家专门从事心理诊疗的私人诊所。
那家诊所并不怎么打眼,然而准入门槛却高得离谱。没有合适的推荐人,外人根本不予接待。
王达厉好不容易打通关节混了进去。在那里的失眠治疗室里,他果然闻到了那股曾让自己嫉妒得差点疯掉的香味儿。
然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比如花锦浩去那里究竟是干嘛?是不是真的只是治疗失眠?一切都不得而知。
不过无所谓,他几乎已经可以描摹出一个大概,就差龙哥这边这最后一步拼凑。
“大力,我对花花做出的承诺我不能随意打破。不过,我也愿意对你保留一点期待,说不定你真是花花的一剂良药呢。”
36.
花锦浩一进办公楼,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总觉得后脊背发凉,仿佛被无数双眼睛在盯梢。偶尔迎面碰上个员工,打招呼的时候也是一副诡异的表情。
花锦浩忍不住又拉了拉衬衣的领子,疑心是不是被人发现了脖子上的伤痕。
那地方被咬得挺厉害,他在家休养了好几天,痕迹也没能完全退下去。好在位置比较低,穿上衬衣勉强能遮得住,不然,他估计要在大夏天围条围脖上班。
想到这个咬痕的来历,花锦浩就觉得一阵烦闷。而且那天好死不活还被王达厉发现了腿上的伤。还有最后这人发来的那两条短信……
花锦浩忽然觉得有些泄气。工作中遇到再难的事他也没有觉得这般棘手和难以应付。王达厉的存在,确实如他所说,已经戳到了他所有敏感的神经,而且还在不断地深入,打破,完全不顾自己强烈的应激反应。
现在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龙哥这段时间出门在外,他用不着去堂里汇报工作,也不用想着该用什么面目对着王达厉。
说起来,这几天这人还算消停。确切地说,是消停得过头了。那天走人之后,就再没在自己面前出现过,连短信电话都没有。
兴许是发过那条信息之后,就反悔了吧?
花锦浩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把那点不该有的不适甩出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