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嗫嚅着说。“……我……我的恋人今天结婚。”
“——我的也是。”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什么?”我没听清。多日的烦恼,疲倦和酒精将我一下子拉进梦乡。
“为什么?小薇?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梦里我好像都在不停地向她追问。我不记得她回答我了。梦里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刺目的阳光中醒来,万点灰尘在斑驳的光影里飞舞。我茫然地坐在床上,瞪视着眼前的床单,那上面有仍然殷红的斑斑血渍,——还有——还有零散叠放着的五百块钱!
“——哈哈——哈哈哈——”我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湿了眼角!
第2章
时光荏苒,日子逝水般溜走,我把那五百块钱郑重地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好像一个纪念。
我没有想过再去找他,虽然,那夜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秀丽的面孔,柔韧的肌体,乌沉沉的明眸,都似烙印般刻在了我的心里,而我因此而产生的每一丝悸动和狂热,也都如滚油般反复浇淋着我的内心。脑海里翻腾着的都是他呜咽的呻吟!
那夜的放纵被我深深埋进了心底,就象一场春梦,太阳升起,消弭无踪。而他——在我身下弹性十足,颤抖不已——也随着时光流逝而退入回忆。我对这场遭遇无法释怀却又无从记忆,恍惚中,仿佛那夜真的只是一个幻觉,——他,似乎也只属于梦境!
在酒吧随便找一个陌生人野合,且还是同性,这本该令我万分惶恐,可真正令我惶恐的是:我对此事并不惶恐。那陌生,异样但又激情迸发的瞬间已使我的身心轰然沦陷!对他——一个同性,我毫无反感,还蠢蠢欲动,默默惦念,甚至想再见他一面!难道——从我情窦萌发时起——我就爱错了人?——表错了意?难道——我真的对同性动了心?
我每天将自己投入紧张的工作,不过是为了冷却出轨的激情,这倒真是解决了我失恋的沉重,因为对同性的绮念已将我拖入另一种困窘!
就在我和自己较劲挣扎时,忽然接到了郭薇的电话。再次听到她的声音,感觉恍然,仿佛已与她分隔经年。可见情爱是何等脆弱,亲密无间与形同陌路原来只一步之隔。
“苏醒,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你,你有空去取一下吧。”电话里小薇的声音干巴巴的。
我曾经放在她那里最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我的心,已经被她扔进泥地里。其它的那些身外物,还取来何用?
“苏醒,你还是抽空去一趟吧。”她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也好,反正都是扔,不如我自己取回来扔。
“好吧。”我平静地说。
原来承载过那么多深情厚爱。现在,却连一点点杂物也放不下了。人的内心大概是世上最诡异善变的空间。
这几天我都请了病假,想了想,还是去了她家。九曲十八弯的一个胡同深处,我迈进那个熟悉的大杂院,还没走近屋门,就听到屋里传出的噼里啪啦的麻将牌声,和三姑四婆兴奋的呼喝声。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腿有千斤重。终于,咬咬牙,伸手推开门。
“呦!苏醒来了。”迎面坐在牌桌后面的小薇妈妈一眼看见我,嘟囔了一声,就又低头去看牌。
“嗨,这张四筒好!我正等着呢。”小薇妈妈从桌上抢起一张牌,码入面前的牌阵,“小薇不在,去度蜜月了。”她看着牌,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说。
旁边坐着的姑婆们静寂无声,只等着看这好戏。
“前几天,她打电话给我,叫我来取东西。”我尽量把话说得简单明了。
“呵呦!现在这么听话,她叫你来,你就来。嗨,碰了”她仍然没有看我,兴奋地摸索着桌上的牌!
“小薇妈,你可真是好福气,得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婿!”
“是呀,是呀。得空也帮衬帮衬我们家丽蓉呀。”
“可不!又有钱又有才!听说是个什么董事吧。”
周围的配角们一致叫好!硬是将这出戏唱得热热闹闹。
我站在那里,象课后罚站的学生。却老也等不到家长来接。得意的人们总是忙着多踩失意人几脚,却不知此一时也彼一时,不知哪天就轮到他们自己反受其辱。
“喏,在那角儿上放着呢。你自己拿吧。”小薇妈妈忙里偷闲地向墙角努努嘴,
“和了!还是个对对和!”不知哪个姑婆和了牌,乐呵呵地喊起来。
我赶紧拎起小包,推开屋门走出去。
“真是晦气!每次他上门,我就输牌!”这句话几乎追着我出了屋门。
呵呵,呵呵,但愿她以后的牌运能好起来。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不过是一个月的事,郭薇和tib的小董事靳阳从相识到闪婚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情,——而我,和她同窗四年,相恋两年,却原来比纸还薄!真是出乎意料,一个月和两年,孰长孰短?孰重孰轻?我已无法思考,似乎也不再需要我去思考了。
兜里的手机无声地振动着,我拿出来接听。
“阿醒!——你,你还好吧?”是妈妈!
“嗯。”我的鼻子塞住了。说不清话。也只有在母亲面前,我的自尊能稍有机会谋求关注。
“——要不——要不你回家来呆几天?”妈妈担忧地说,带着熟悉,软糯的南方口音。
“——不了,最近很忙。没法请假。”我鼻子堵着,含混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