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行礼后,摸着白胡子慢悠悠地说了一串晦涩难明的药理字眼,若是平常的嫔妃,早就听得头晕,应采媚却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啰啰嗦嗦的,直说便是。我心里清楚着,太医你别想糊弄糊弄便算了。”
太医一肚子的话被噎在喉咙,只得小心翼翼地答了:“那宫女怕是邪风入体,最好挪到人少的地方盯着,宫中都是贵人,要是哪个奴才沾染上,过了病气给主子们就是不好了。”
这说法跟青梅不相上下,看来是打算把白梅挪走了。至于人少的地方,除了冷宫还有哪里?
又或者,皇帝是存着把人挪出宫外的打算?
“邪风入体?前两天看着还好好的,转眼就倒下了,这说法实在肤浅得紧。”应采媚皱眉,转眼看向皇帝:“皇上,让妾去桃源殿走一趟如何?”
知道皇帝可能不让她与连霄见面,又说:“或是派人把白梅送回来也行,总归是伺候了一场的旧人,妾不看一看,总是不放心。”
“爱妃有心了,”皇帝懒洋洋的,面上依旧不见息怒,倒是让太医出去了:“没听刚才太医说的,若是过了病气给爱妃,朕怕是要心疼了。”
这借口,这理由,分明就是不给她插/手此事!
应采媚恼了,皇帝越是不让她搀和,自己越是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皇上,白梅是本家的人,就这样在桃源殿病倒了,妾却不闻不问的,莫不是让怡春殿其他奴才都心寒?”好歹是伺候了不少年份的婢女,不过问怕是要让如今伺候的人心里难安了。
“他们都是规矩的人,又怎会胡言乱语?再说这病要传人,爱妃不去探望是情有可原,谁会有异议?”皇帝挥挥手,结束了这次的谈话,见应采媚面色不好看,又补充道:“等爱妃的胎稳了,那宫女的病也有起色,朕自然不会再阻扰你们两人见面。”
有皇帝的承诺,白梅的小命总归是保住了,不会被丢到那个犄角不明不白地死去。
应采媚抿了抿唇,她为青梅这对姊妹做得够多了。如今公然跟皇帝唱反调,心里还是为了当初代替应美人而多照看身边忠心的人。
只是如今,这份人情还得差不多了。
她抚上自己的小腹,之前做的,也算是给这还未出生的孩儿积福了。
希望不会到头来,却养了两只白眼狼……
应采媚自嘲地笑笑,反正她在宫中的日子已经不长了。等腹中的胎儿稳下后,自己就得谋算下如何离宫的事了。拖得越长,身子重了反而越发难以离开。
至于是要偷偷走,还是光明正大地离开,就容不得皇帝说了。
而且,她要从大门离去,皇帝顾忌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儿,肯定不敢下狠手。
应采媚心里算盘打得响亮,对着皇帝面上难得浮起了几分笑意。
皇帝见底下的应采媚笑了,施施然起身走到她旁边,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女人看似乖巧的时候,心里却有谋算,也不知道到时候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
只是应采媚自从怀孕后,身子越发丰润,脸上白里透红,更添了几分妩媚,连唇边的笑容都柔和了几分。
难怪都说当母亲的女子是最美的,皇帝也觉得如今的应采媚简直光彩照人得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应采媚的心就像那无根的浮萍,霍景睿感觉自己仍旧无法将那颗心牢牢握在手心里。
想要的,必要掌握,要不然只能尽数抹去,这才是君王。
对待应采媚,霍景睿却舍不得。
这些年来,应采媚是他唯一心心念念的,丝毫不愿伤她哪怕半分。
霍景睿了解连霄的为人,所以十年来应采媚在**门都很安全。连霄那慢吞吞又高傲的样子,根本不是懂得女人心的。
连霄想要得到应采媚的心,简直难于登天。
如今看来,显然是他猜对了。
若是自己,怕是一步步,一环扣一环,早早把人拿下了,哪里像连霄那般慢条斯理?
或许连霄自认为魅力不凡,能让应采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皇帝心底嗤笑,连霄有些方面终归还是太天真了些……
“当初在荷花池边朕被刺杀的事,最近有些眉目了。”霍景睿忽然开口,应采媚不由诧异。
此事前后已经有两个月了,还以为皇帝早就放弃追查,谁知突然有了头绪?
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宫廷侍卫叛主便罢了,却是侍卫统领,皇帝就算跟猫儿一样有九条命,也经不住折腾。
应采媚任由他环上自己的纤腰,大掌自然而然地放在小腹上,不由嗔怒地瞥了皇帝一眼:“皇上查到了什么?”
霍景睿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小腹,想到这里面是自己的血脉,不由唇边露出几分愉悦的笑意,随口答了:“在宫中翻找了许久都没查出蛛丝马迹,毕竟侍卫出宫的次数少得可怜,只得密查那些刺客的家人,好不容易撬开了一个人的嘴。”
应采媚不免好奇,认真听了,不由有些惊讶。
原来宫廷侍卫会叛主,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家人。
据说年初家人返乡探亲,在途中遇上土匪,命在旦夕,幸好有一个江湖大侠经过,顺手救了他们。
他们知恩图报,恩人却没多说什么,送几人到安全的镇上便消失了,直到刺杀皇帝的前几天,才突然现身,只说要与那位侍卫统领夜谈一番。
家人受了恩,只觉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或许想借宫廷统领要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