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办公室前,他曾去会议室门口看了一看。隔着百叶窗的缝隙,他看见她坐在会议室的桌边,低着头,托着腮,似乎看得全神贯注,只偶尔停下来在手边的小笔记本上做笔记。浅棕色的大衣放在一边,她只穿着毛衣,背影比平时更纤细,连肩头也更单薄。
起先与她重逢,和她短短见了两面,她对他的态度象对陌生人,象认识又象不认识。他惊疑了一阵,想来想去,以为她也许是故意装作这样,是不愿意和他有任何瓜葛。原来她竟然是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前两次见面都没认出他来。
那样也好。他告诉自己,他原本只适合远远关心,见她过得有声有色,应该为她高兴,没必要靠得太近。
所以他在会议室门口想,不必打扰她吧,他又没什么可说的,而她看完了自然会离开。这时候他抬手看表,九点十分,她肯定已经走了。如果没走,岂不是还没吃上晚饭?
第三次连线仍然失败。如果继续连不上,这一晚坐在家里估计一事无成,所以他想了想,决定回办公室去,临走时顺手从桌上拿过那个香菜蛋糕卷。
坐出租车赶回办公室时刚过九点半。整层楼已经没什么灯光,静谧的格子间连成黑压压的一片。他的办公室在楼层的东南角,当然也是黑着灯,而西南角的会议室需要穿过厨房和半段走廊。他直接拐了一个弯去西南角,远远看见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透出狭长的橘色灯光。
他想也许她还在,慢慢走近,渐渐听到门后传来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a.j.的声音说:“今天一个人我可遇到了难题,去坐地铁,无聊的时候看头顶的广告……你别笑,我也是认识中文字的,图片上有一个漂亮女人要飞起来的样子,上面写‘护’什么‘宝’,我问边上的姑娘,我是老外,认字不多,中间那个什么字?她非但不告诉我,还眉头一皱跑得好远,为什么?”
颂颂笑得快断气的声音,夹杂a.j.的嚷嚷声:“……喂,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他打开门,看见桌上横七竖八堆着几只餐盒,两个人还在笑做一团,听到门响同时停下来,抬头诧异地望着他。他忽然有些莫名的恼火,明明这是他的办公室,正规的办公场所,他们两个深更半夜在这里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倒好象是他打断了他们的好事。
他冷声说:“a.j.,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a.j.不明所以地跟他进了厨房,他劈头盖脸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a.j.答:“我来看看颂颂还在不在,也许她没吃晚饭,所以顺便带点吃的来给她。”
“你没有门卡,怎么进来的?”
“正好有人出去,我就进来了。”
“没有登记,直接就进来了?”
a.j.一脸莫名其妙:“对啊。”
他彻底拉下脸:“这是违反公司规定的你知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万一今天丢失什么东西,泄露什么商业机密,不光你受怀疑,那个放你进来的人也会有麻烦,甚至颂颂也可能跟着倒霉?”
a.j.停了一停,才哈哈笑起来:“我还以为怎么了,哪有那么巧?多大点儿事儿,也值得你大呼小叫?”
他片刻也冷静下来,连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作,恼得莫名其妙,不过略略定了定神,马上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干脆拉把椅子坐下来,正色说:“a.j.,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a.j.想了想:“谁知道,高兴就多呆一阵,花完了钱之前走吧。”
他严肃地问:“你迟早是要走的,对吧?那你对颂颂到底是什么想法?”
a.j.哑然:“什么什么想法,大家都是成年人……”
他打断a.j.:“喜欢了就在一起,该走了就潇洒离开,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根本不必考虑对方的感受。这样跟始乱终弃有什么区别?”
a.j.被说得哑口无言,正不知该怎么作答,忽然看见陈亦辰手上拿的东西,马上探过头来看:“这是什么……”
他一阵挫败,干脆把手里的蛋糕盒子塞给a.j.:“拿去,香菜蛋糕卷,你让我买的。”
a.j.反而愣了一愣,等回过神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暧昧地笑了:“你又不知道我在这儿,怎么会特意帮我把蛋糕送过来?sh,我早就看你不对劲。还是你说说,你对颂颂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漠然说:“现在说的是你,你别打岔。”
a.j.笑得舒畅:“我还没见sh喜欢过哪个女孩子,呵呵,有史以来第一遭。别害羞,你是不是对我们家颂颂有意思?”
他扶额:“这问题我好象已经回答过了。不是,对谁有意思也不能是鲁颂颂。”
a.j.不肯善罢甘休:“那你又不是她老爸,这么急赤白脸地跟我吼是为什么?”
“我……”他微一怔,随即说:“只是觉得对她负有责任。”
“啧,对她没意思但有责任。”a.j.笑着摇头,“这话说的,怎么倒象个劈过腿的前夫。”
他实在无意于和a.j.讨论他和颂颂的渊源,幸好这时候有人敲响厨房的门,颂颂探头进来,好奇地看看a.j.又看看他,最后说:“我看得差不多了,先走了。你们还要谈很久?”
a.j.率先站起来,嘿嘿笑着,把蛋糕卷塞进颂颂怀里:“sh买的,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aj:昨天谁说我不是男二的,你给我出来!
群众:咋滴?
aj:(握手,鞠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