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李慧娘怎么了?”
然而即便没有这句话,卢质看起来也没想搭理叶清桓的挑衅,他缓缓摇了摇头:“当年那事,确实是有人故意泼污水,卢氏子弟虽心中不忿,但奈何时日久远,已无法澄清,故而也都憋了一股火,这回见远宁赌咒发誓,又把前尘翻起来作比,我与他父亲再三质问,他依旧不改口,我便信了,随后便吩咐弟子去回复李慧娘,又问她是否另有难处,打算若她是遇到什么难事才来碰运气,便也顺手帮一把算了,却不想……却不想,她一言不发便离开了,当夜,却又回来,自尽在寒舍门前。”
他面上疲惫之色更重,闭目长嗟,良久沉沉道:“我这才知犯下大错,再去逼问远宁,他仍旧嘴硬不认,直到听闻李慧娘自尽,才……他父亲盛怒之下几乎当场打死他,我已做主将他禁足,本就是他生性软弱毫无担当才引发此事,若日后要赔罪偿命,也只得……”
“等等!”姜云舒突然插嘴,诧异道,“偿命?”
虽说众生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但实际上,即便同在民间,豪富之人与赤贫的乞丐的命就从没被放在过同一杆秤上来称量过。
更何况,即便姓卢的真是表里如一的一家子君子,不愿仗势欺压百姓,可按着卢质的说法,本就没有闹事者口中的□□一事,就算循着民间的律法,始乱终弃也从来不是要命的罪名!
卢质苦笑道:“我知你想说什么,但毕竟我们有错在先,事到如今,群情激愤,哪里还有什么公道可言,我们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远宁一人的性命和整个家族清名之中选择其一来保全罢了。”
姜云舒耳朵尖微微一动,卢质说得甚是无奈,可她却好似模模糊糊地听出了一点旁的意味,这点深意太过隐讳,还没等她琢磨明白,就已经消弭在重重凌乱的思绪里了。
然而叶清桓恰在此时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眼神的意思她看明白了——我早让他赶紧滚蛋,你这小祸害偏偏大发慈悲地给我没事找事!
果然,他接下来就拿指节一下一下地叩着桌面,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冷笑道:“你既然想偿命,关着他干嘛?直接扔出去不就好了!”
卢质可以有许多种解释。
譬如“对方得寸进尺,非要败坏卢家名声”又或者“毕竟是家中晚辈,若有一线生机,还希望尽力而为”……
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认真而诚恳地望着叶清桓。
姜云舒突然意识到,她这条傻鱼好像刚刚大张着嘴吞下了别人吊了好半天的鱼饵,还顺路把叶清桓也一起给捎上了。
卢质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就突然透出了一点狡猾的味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冷,没有评论,没人理,然而不想申榜单……懒死算了!
第83章鬼哭
卢质刚走,叶清桓立刻就不再端着了。
他黑着脸把刚刚恍觉大事不妙的姜云舒拽到身前,咬牙切齿地数落:“蠢!蠢死了!我怎么就教出来你这么个一根筋的傻丫头!你脑袋上那俩耳朵是摆着好看的?这么多年难道就没听说过卢质卢子淳的的名声——是个人就知道,那是只惯会装傻充楞的老狐狸!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脑子让狗吃了?!”
姜云舒在荒山野岭里钻了好些年,还真没听说过这位前辈的赫赫威名,但她自知理亏,瘪了瘪嘴没敢出声。
见她这副认怂的小媳妇样,叶清桓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气势汹汹地憋了好半天,最后却仅仅十分克制地戳了下她的脑袋,摆摆手把她撵走了,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她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掉的背影刚一消失,他的表情就黯淡了下来。
修者不是无情,然而想要在这条通天的长阶上一路攀爬到顶,有太多的时候需要摒弃一时的冲动,也有太多的时候需要把自己的情绪抽离,才能穿透重重迷障看清事情的本相,而不至于失足陷死在虚假的伪装之中。
可他的小徒弟,从初见——甚至是从那场连他如今都不记得的初见开始,一直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长进,就算见到了那么多阴谋和背弃,竟然还是时时愿意去相信,去怜悯,去帮助,甚至去牺牲……就好像那些美好却太过天真而不合时宜的感情已经被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似的。
叶清桓慢慢地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有些悲哀地想:“等到我不在了的那一天,你这样可怎么办呢……”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且不说叶清桓心里十分发愁,连老老实实地躲回自己房间的姜云舒也同样不安。
她有些后怕地想起来,如今她再不是一个人了——过去这几年她无牵无挂,为了图一时的痛快哪怕轻掷生死也不算什么大事,可现在不行,她多说一句不过脑子的蠢话便有可能会拖累叶清桓,而他……已经再也承受不住多少拖累了。
阳光下的嬉笑总能掩盖许多令人不愿去注视的阴霾,直到夜色深沉,那些被刻意掩藏的东西才会无声地探出头来张牙舞爪,在人心头肆虐。
姜云舒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抬手按住了有点发冷的胸口。
就在这时,一阵幽幽的哭声传了进来。
她一惊,疑心自己听错了。
可那声音却绵延不断,忽远忽近地飘来荡去。那是个女声,听起来非常年轻,说是在哭,却又并非寻常的柔弱呜咽,更远远谈不上嚎啕,只是一声声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