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花椒醒来时外头还在乒乒乓乓的下雨,可只看天色就知道肯定不早了。
屋里静悄悄的,母亲并伯娘婶娘还有大堂姐都已起身,只有她们四个小姑娘横七竖八地睡在通铺上。
姐姐茴香就侧睡在自己旁边,三堂姐丁香被子只盖到肚子,睡了个大字,四堂姐香叶的一条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甩在三堂姐的背上,小脚丫子却是塞在了自己的小被子里。
花椒揉了揉眼睛,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翻身拥着小被子坐起,又把香叶的小脚丫子塞回她的被窝里。
茴香也醒了,睡眼惺忪的就揽了花椒往这边挪了挪,抬起头来看她,半边脸上红红的,带着枕头印子。不经意瞄到了外头的天色后,却是猛地坐起,另半边脸儿亦是红了。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黎明即起,扫洒庭除,自打懂事起还未睡过懒觉。赶紧推了推正睡得天昏地暗的丁香与香叶:“快醒醒,咱们好像睡迟了!”
又赶紧拿了叠在床头的小衣裳先帮花椒披上,生怕她着凉。
香叶醒过来坐起身,眯着眼睛望了望花椒和茴香,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却是倒下就又睡着了。
丁香被茴香推醒,茫然地看着她。茴香又重复了一遍,她却是一个翻身,破罐子破摔道:“那我再睡会儿!”
大堂姐莳萝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花椒茴香忙唤“大姐”。
莳萝点了点头,又轻声笑道:“再睡会儿吧,祖母说了,昨儿累了一天,今儿叫你们补补觉。”又朝着隔壁努了努嘴:“那边儿几个活猴还都睡着呢!”
茴香就松了一口气,又问花椒:“咱们椒椒还困不困?”
花椒连连摇头,捏着小手指头自己系扣子。
莳萝就朝姐妹俩使了个眼色,跪在床边拍了拍丁香的屁股:“快醒醒,我们早饭都吃过了,爹爹叔叔都该过来了,你还不快起!”
丁香皱着眉头正要捂耳朵,听到后头半句,却是骤然精神了起来,睁开眼睛就问道:“姐,爹爹叔叔们去哪了?”
莳萝便把长辈们天色未亮就启程回家的事儿,告诉妹妹们听。
一听说爹爹叔叔们,连带着自家大哥都回家运粮去了,丁香一个翻身趴在床上,嘟了嘴:“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莳萝又好气又好笑,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两记:“怎么什么事儿你都要掺上一脚!”又问着她:“你还困不困?困的话就再眯会儿,不困的话就赶紧起来。”
丁香随口就道:“我困着呢!”
莳萝无奈的摇了摇头,索性不理她,过来帮着花椒穿衣裳,又揉了揉花椒的小耳朵,笑道;“还是我们椒椒最乖了!”
花椒也有些无奈,自打她生病醒来后,家里人就都喜欢揉她的小耳朵。据说这能压惊,可她早就不惊了,也不知道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喽。
站在床上搂着莳萝的脖子,由着她帮自己穿裤子,花椒点了点小脑袋,大言不惭道:“那是!”
莳萝就抿了嘴笑,丁香抬起头来,冲着花椒道:“你这会子倒是精神了,昨晚可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花椒回忆起来,昨晚自己都快睡着了,大伯一家才回来,三堂姐好像是闹自己来着,被大堂姐隔开了。就理直气壮地道:“睡觉!”
丁香就过来抱她:“那咱们再睡会儿!”
说着话儿打了个哈欠,眼角已有水光溢出。
莳萝看着就有些疑惑:“怎么这样困?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丁香却是有些兴奋地坐了起来:“我昨晚听着梆子响呢!”
说着不待莳萝开口询问,已是小嘴儿巴巴的把昨晚忍着睡意,直听到三更梆子响的事儿告诉给姐姐妹妹听:“我听表哥说五更梆子都是不一样的,我昨晚听了,果然不一样。一更是一慢一快,就是‘咚!——咚!’的连打三下,二更是‘咚!咚!’‘咚!咚!’的连打多次,三更是‘咚!——咚!咚!’的一慢两快。可有意思了,就是不知道四更五更都是怎么敲的!”
莳萝根本理解不了自己这个胞妹的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那你就等到三更天才睡觉?”
丁香连连点头,又有些后悔:“后来我就撑不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莳萝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关心居上:“要不还是先起来吃饭吧,若还实在困,等晌午睡个午觉就好了。”
花椒却也觉着很有意思。
更夫她是知道的,上辈子还小的时候看白白小青,就对里头出现过好几回的更夫的念词很感兴趣,还和姐姐妹妹们在家学来着。
只不过她也不知道五更梆子究竟是怎么敲的,却是自来没有听过,昨儿也没有仔细。
穿好衣裳,不用姐姐们抱,花椒自个儿爬下床,出门去找祖父祖母长辈们挨个儿问好。
转了一圈儿,祖父也不在家,说是去了堤上。
洗漱完毕,正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由着大堂姐给自己梳丫角,花椒就听厢房里闹了起来。
叫声、喊声、笑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中间还穿插着丁香不以为然的笑声:“又不是没穿衣裳,都躲什么躲,你们光屁股的模样我又不是没见过!”
莳萝哭笑不得:“这丫头,越来越疯了。”
就见一串儿小子衣着散乱的从门内挤了出来,后头还跟着老神在在的丁香。
正在刷牙的香叶看得哈哈大笑,一口漱口水咽下去,急得直找娘。
姚氏知道后,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