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的眸光,从那处院落掠过,忽然凝住了。
夕阳余晖中,数十道人影正缓步向烟波湖走来,皆是一副风尘仆仆之状。为首之人,白衫飘扬,面具覆脸,正是消失了十多天的明春水。瑟瑟的心,因为他的乍然而归,浮起浓浓的欣喜,可是这欣喜来得快去的更快。因为瑟瑟发现,明春水并非空着手的,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
当初他是如何抱着她,现在他便是怎样抱着那个人。
那人亦是一袭白衣,隐隐看出衣衫的式样是女子的裙裳,很显然是一个女子。她的头窝在明春水的臂弯之中,瑟瑟没看到她的脸,只看到她一头黑亮的墨发披泻而下,随着明春水的走动,不断飘摇着。
瑟瑟感到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绞住了一般,一瞬间有些透不过气来。风从窗子里吹入,长发随风舞起,遮住了她的双眸,迷乱了她的心神。
其实,凭着女子的敏感,瑟瑟已然猜到明春水的离去和他一直在等的那个女子有关,可是当亲眼看到曾经抱着她的怀抱此刻又抱着另一个女子,她心中,还是有如刀绞一般疼痛。
她眼睁睁瞧着明春水抱着那个女子走进烟波湖畔那座精致典雅的小院,她回身,静静坐在卧榻上,低头看着自己青裙边上的墨莲,惨然一笑。
原来,章福是如此短暂,短暂的她还不及细细品味,便已经成了过往。
难不成他对她的深情,竟都是骗她的?难不成他心中,始终有的只是那个女子?难不成一切的一切,又都是幻梦一场?
怪不得,村里的人们都用同情的眸光看她,原来,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他的出行,是和那个女子有关的。或许,大家都清楚,只有那个女子才会令他如此紧张,紧张到急匆匆离去,就连向她留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原以为他和那个女子已然了断,再无瓜葛,可是如今看来,是她想错了。之前,他们或许了断,但是,他心中,始终恋慕的还是那个女子。而她,江瑟瑟,不过是一个笑话,是他得不到那个女子时的替补。
多么可悲,一向自诩骄傲的她,竟然可笑地成了别人的替身,而她犹不自知,竟然还以为属于她的真情到来了。
心中剧痛,有泪涌了上来,瑟瑟咬住牙,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哭的。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风一吹,就风干了,不留一丝痕。眼泪是逼住了,可是胸口处却气血翻腾,喉咙一甜,一口血从喉咙里急遽涌出,喷洒在淡青色的裙衫上,墨莲染血,显出一种妖艳的色泽。
瑟瑟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来,好似灵魂出窍般缓步走到衣橱前,轻轻打开,看到里面深深浅浅色泽不一的青裙。这都是前几日他着人为她备下的,他知道她喜欢青衫,是以为她备的大多都是青色衣裙。
难道说,这份贴心的宠溺竟是假的吗?如若那样的缠绵绯测都是假的,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瑟瑟眸光清冷地取出一件青衫,将身上那袭染血的衣衫换下,不声不响地走到窗畔的软榻上坐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有侍女悄悄走了进来,要为她点燃火烛,瑟瑟摆了摆手,侍女无声地退了下去。
纯白色轻纱被窗子里灌入的夜风扬起,摇曳翩舞,令整个寝居好似云端仙宫。可是,此刻的瑟瑟,却感觉到自己身心俱已坠入地府。
时光一点一点流逝,转眼,夜已深。
那些侍女或许都知晓了什么事,都识趣的没有一个进来打扰,瑟瑟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只觉得夜风从半开的窗子里猎猎袭来,吹得她玉体生寒。她站起身来,起身关窗,眸光忍不住再次向那座小院瞟去,见的院内一片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很显然,他还留在那里。
瑟瑟关住窗子不再看,回身走到床榻旁,上床歇下。
她怎么睡的着,又怎么能睡得着?不知过了多久,脑中依旧是一片清明,当明春水进来时,瑟瑟听到了他那沉稳又轻缓的脚步声,她眉梢挑了挑,并没有睁眼。有火折子擦过的声音,她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然后,身侧的床榻一沉,一条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纤腰。
身子好似雷击般一僵,瑟瑟几乎要呕了出来,他刚才还抱着那个女子,此时,却来环抱她。瑟瑟缓缓睁开眼睛,美丽的丹凤眼中一片清冷。木案上的蜡烛已经燃亮,室内不再是一片黑暗。
明春水感觉到瑟瑟的僵硬,手一顿,轻柔的声音低低传来:“还没睡?我说呢,怎地连外裙也不脱。”他伸手,便要为瑟瑟宽衣。
瑟瑟的身子轻轻战栗,她起身向外逃离,却被他伸臂揽回,高大俊美的身躯即刻翻身而上,将瑟瑟牢牢钳制在他身下。
瑟瑟心中恼怒,他,竟是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吗?抬眸,在昏黄的烛火下,清冷的眸光第一次凝注在他的脸上。这一望,她心头忍不住一滞,竟是忘了挣扎。
这还是那个慵懒洒脱的明春水吗?脸上虽然依旧带着面具,可是瑟瑟却从明春水露在外面的薄唇上的青色胡渣和深幽的眸看出了他的憔悴和疲累。
憔悴!疲累!这两个词怎么会和白衣飘然阳光洒脱的明春水搭调?可是,他确实是憔悴而疲累。
瑟瑟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