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
夜无烟纵身跃上高墙,向着远处那抹如烟似雾的身影追去。
天上冷月不知何时移到了阴云之后,天地间忽然黯淡下来,前方的人影渐渐隐入到黑暗之中,继而不见。
夜无烟施展轻功,狂奔而去,然,屋檐茫茫,哪里还有那袭黑影。然,他却不肯放弃,只因为那一瞥的目光,和她的目光是何曾相像。
他狂奔着,带领着金总管和侍卫在暗夜里寻找着。可,最终是一无所获。
金总管望着暗夜里静立的男子,这种境况太熟悉了,因为不是第一次发生。
每一次,当王爷看到一个和王妃熟悉的背影,或者仅仅是一袭青衫,他都会狂奔而去,可是,希望总是会落空。那个如兰似莲的女子,终究是杳无音信。
四年了,他们都知晓希望已经渺茫,从那么高的山崖上坠下,就算被人救走,怕也是活不成了吧。可是,王爷却坚信她是活着的。
他封她为王妃,遣散了府内那些侍妾。
虽然府内还留着那个伊冷雪,但是,早在两年前,北鲁国可汗退位,赫连傲天登基的那一年,便取消了伊冷雪的名分。
“金堂,方才那黑衣人,用的是什么兵刃?”夜无烟忽然想起了什么,冷声问道。
“是宝剑!”金总管如实回答。
夜无烟的眸光一瞬间黯淡下来,他苦涩地笑了笑,缓步向府内走去。
希望再次落空了,那个黑衣人或许只是有一点像她罢了。
他寻了她四年,只要战事一停,他便派人去寻找,可是人海茫茫,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东海,他去过不止一次,不仅寻不到她,也打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就连她的两个侍女青梅和紫迷也销声匿迹了,据说在一次海战后,那两个侍女受伤而亡。他原本还打算抓了那两个侍女,细细询问呢,可是这个线索也断了。
他也曾想过,是否她和那两个侍女一起躲起来了呢?是以,他在岛上安插了两个探子,可惜的是,四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查到。如若她活着,不会一点消息也查不到,除非她瞒住了岛上的所有海盗,也或者,她真的不在这个人世了。
难道说,她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他的胸口一阵又一阵闷闷地抽痛着,心里突然有一股绝望蓦然翻了起来,带着血腥味。难道,这心,已经真的痛的裂出血来了么。
他静静伫立在后院的新月湖畔。
天不知何时阴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这是今年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雨丝蒙蒙,越来越大。湖面被纷飞的雨滴溅起一圈因的涟漪,就连刚盛开的睡莲也被雨滴砸的脱落了花瓣,嫣红的花瓣随水飘荡,好似觅不到归宿一般,在水中幽幽打着转,一如他空虚飘零的心。
在雨中,他肆无忌惮地哭着,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瞬,都在脑海中翻腾,对她的思念,就像勾践的宝剑,深深刺入到心中,流出苦涩的胆汁。
他永远失去了她,他此时,终于知晓什么是物换星移,什么是沧海桑田。这一世,没有她的日子,他就是行尸走肉。
“等我啊,瑟瑟。”他低低说道,“当肩头的重任卸下,我便随你而去,快了,你要等着我啊!”
金总管带着侍卫,站在雨里,遥遥看着夜无烟,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看着他在雨中静立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雨淅淅沥沥变得小了,王爷才转身,浑身湿淋淋地走来。
金堂递了帕子给夜无烟,他接过,抹去玉脸的湿润,俊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只有黑眸中还残留着一丝痛楚,那是隔不断抹不去的痛和思念,这一世,恐怕永远也从他的眼底除不去了。
*
潋滟河。
水光潋滟,月影朦胧。
一入夜,潋滟河边,便有一只只的游船在水中游荡。绯城虽然有无数的秦楼楚馆,妓子们也都风情万种,可是潋滟河的船娘别有另一种风情。
据说,她们生的标致水灵,不仅温柔体贴,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是以,到潋滟河寻芳的王孙公子也不少,最重要的是,意境好,携着美人驾一叶小舟荡漾在河水碧波之上,从文人墨客到大老粗无不趋之若鹜。
“兰坊”在潋滟河也有小船,今夜,瑟瑟携着紫迷坐在一只小舟上。
她特意让素芷派人将小船装扮成了白色,在花红柳绿中,这抹月白色,极是醒目。
瑟瑟依旧是一袭青衫,他坐在船头慢慢地划着船。抬眸望着岸边,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岸上络绎不绝的车队中脱颖而出,撞入了瑟瑟的视线之中。
宝马雕车,朱轮银饰,锦帘罗幕,一对朱红的车轮在夜色迷蒙中显得格外艳丽。
马车在十多个奴仆前呼后拥下,停在了河畔。两个奴仆慌忙弯腰趋前,掀开了锦帘。一个锦服公子从车中缓步踱了出来。
江瑟瑟目光一凝,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那锦服公子正是太子夜无尘,他衣着光鲜,腰间丝绦配着碧玉琅环,身形挺拔,面容清俊,剑眉朗目,只是眉宇间,隐有一股戾气。他身畔的老奴,乍一看竟让人有些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待得仔细观察,瑟瑟不禁盈然而笑,那无疑是宫里的老太监。
瑟瑟弯腰钻到了船舱内,玉手搭在琴上,开始演奏。
琴曲乍然在河面上响起,那样轻灵,那样缠绵,那样优美,如同人间仙乐。
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