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方忧郁地一笑:“既然这么做了,我当然有思想准备。法律上没有规定抓县长的弟弟就得请示,必须经过他哥哥批准再抓,我只知他是重大杀人犯罪嫌疑人,做为公安局长,我要履行党和人民以及法律赋于的职责,我有这个权力”
“好,有你这话就好”陈英奇身板一下挺得笔直,“啪”的敬了个标准的举手礼。
彭方忽觉心头一热。
陈英奇转过身对程玉明:“咱们马上出发”
二人匆匆向门口奔去,彭方突然产生一种要流泪的感觉,向前跟了两步,脱口叫出一声:“老陈”
陈英奇站住,回过身,疑虑地:“局长”
一瞬间,彭方改变了主意,只是盯着陈英的眼睛说:“一定要注意安全”
陈英奇满不在乎地一笑,摇摇手,转身向外奔去。彭方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才慢慢停下来。
他想把天亮召开常委会的事告诉他。现在,他就要冒险奔赴抓捕一线,做为并肩作战的战友,明明知道他政治命运即将发生转折,却瞒着他,事后真无法向他交代。可是,彭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不仅是组织纪律问题,他担心会扰乱了他的心情,影响他的行动。
可是,他没有想到,陈英奇终于知道了这事。半个小时后,他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彭局长,出发前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是不是明天常委开会要撤换我的事”
彭方一愣:“这你怎么知道的”
陈英奇:“我儿子打电话告诉我的”
“你儿子他怎么知道的”
“蒋福荣告诉他的”
陈英奇在手机里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原来,他儿子虽然定下去办公室上班了,可晚上还住在派出所里,刚才,蒋福荣酒气熏熏地把他从被窝里拽起来:“起来起来,你他妈还睡呀,赶快收拾东西滚”儿子闹得愣愣的,问咋回事,蒋福荣骂咧咧地说:“回去问你爹去吧。妈的,我们乌岭对他这么好,连他的傻儿子都养着,他还整我们告诉你吧,天一亮县委就开会,你爹就不是什么局长了,你也就不是局长的儿子了,快滚吧”儿子当时就哭了,然后给他打来电话。
彭方听完介绍,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只能无力的安慰着:“老陈,你你一定要挺住,要正确对待。你还行吗要不,你回来吧,让程玉明指挥这次行动吧”
“不,”陈英奇大声说:“你别惦念我,我五十岁了,什么事没经过,这种事还压不垮我,其实,我早有退下来的心思,只是被他们这么拿下来心里不舒服罢了。现在常委会不是还没开吗,我不还是公安局刑侦副局长吗,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行使刑侦副局长的职权,我非亲手把蒋福荣抓住不可。”换了口吻:“对了,看这情景,密捕恐怕有困难。我看这样吧,你现在就把防暴队派上来,准备支援我们”
彭方急促地:“好,我亲自带他们上去老陈,你一定要保重,要注意安全”
陈英奇的笑声:“你放心吧。不过,话说在前面,我要真牺牲了,你一定替我向领导反映,想办法给我那傻儿子安排个工作,当不当警察没关系,我知道他素质不行,可是,给他个力所能及的岗位,让他有碗饭吃”
“老陈,你说些什么呀”
陈英奇的笑声:“真的,你一定答应,要不,我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陈英奇关了手机,可彭方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他挥去泪水,立刻命令指挥中心通知防暴队集合。然而,命令刚刚发出,桌上的外线电话又急促地响起来。他抓起话筒放到耳边,传来的是一个急促有力却很陌生的声音:“您是彭局长吧。我是省厅刑警总队,姓季,请您马上下楼,在街道对面的路口”
季总队长
彭方心如擂鼓,放下电话立即冲出办公室,三步并做两步奔出公安局办公大楼。
他用眼睛向前仔细地搜索了一下,果然,在对面街口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中,影影绰绰停着两台越野大吉普,一台是4500,一台是“三菱”。他匆匆穿过大街走过去,快走到轿车跟前时,4500的车门打开了探出一个人头:“彭局长,快上车”
彭方叫了声:“季总队长”低头钻进车内。
车里,除了驾驶员和季总队长,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彭方和季总队长打过交道,因此不用介绍,可另外二人却很面生。季总队长给他做了介绍:“这位是省报的吕副社长,这位是市局平安分局刑警大队的赵大队长。我们是按照省厅领导的指示,紧急赶赴到平峦的。所以刚刚通知你,主要是为了保密,还请您谅解。现在,我把情况介绍一下”
季总队长说,他们所以匆匆赶来,主要是为了救人。市局平安分局刑警大队的一名同志和当记者的妻子前往乌岭后突然失去了联系,昨天夜里,平安分局刑警大队接到平峦一个群众的举报电话,说他可能出事了,非常危险,需要马上营救,还说不能和当地公安机关联系。他们感到问题严重,就向省厅做了汇报,几乎与此同时,省报的领导也向公安厅反映,他们有两位同志去乌岭采访,失去了联系。省厅早已将乌岭纳入打黑除恶视野之内,并采取了必要的措施,现在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