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村很快便到了,沈默三次来槐树村,这里次次样貌都不一样。
此时的槐树村,已经没有了那满地的残肢,执法堂的人动作很快,那些破碎的肢体已经被收回了执法堂冰室暂时保管,但尸体不在,血迹还残留,经过了一段时间,那些喷ji-an的血液已经暗红干涸,浸入了泥土里。
而槐树村一直不变的,便是那一丛压着一丛,茂盛而厚重的槐树花。
沈默走到一颗槐树下,抬手接过一片飘落的花瓣,伸手碾碎,丰裕的花汁溢出,比普通槐花还要来的汁水饱满。
随手扔了那已被碾碎的花瓣,沈默指了指槐树下,道:“挖,小心点。”
一干执法堂侍卫愣住了,挖?挖什么?
凛暮看了眼沈默,又看了看一干呆愣的执法堂弟子,抚额,“你既已知道该如何,为何不提醒他们带些工具?”
沈默迎上凛暮的目光,又看向一个个望着他高大威武的执法堂弟子,那些弟子各个面无表情,眼神里却透漏着一丝丝的……委屈?
“对不起,我没想到。”沈默立刻道歉,随即指着槐树下面,催促:“挖,每一颗树下。”
显然沈默的道歉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当先一位执法堂弟子刷的抽出腰间佩刀,向着沈默走进一步,又走近一步。
其余弟子效仿,也都抽出腰间佩刀,步伐整齐的走向沈默,那场面十分壮观。
十几位高大威武的黑衣弟子手执宽刀,步步迎上槐树下眼蒙红纱一身锦袍的少年,那少年头微微侧着,片片花瓣从头顶飘落,在发梢、肩头稍作停留便不舍的滑落。
那少年身量不高,面对十几位侍卫对峙却似丝毫不惧,一阵风拂过,脑后红纱伴随着黑发一起飘摇,而十几位弟子也走到面前。
他们唰的将刀擎到身前,面向沈默,动作干净利落并且十分整齐的弯腰,举刀,挖!
凛暮闲散的靠在一边树干上,看着那十几个执法堂弟子自以为有用的威慑做法,又看了看沈默冷着张小脸把扶到身前的黑发嫌弃的甩到身后,一指旁边的槐树,意思很明白,不要一群人挖一个地方。
那群执法堂弟子咬牙切齿的散开,纷纷拿着自己的佩刀刨地,他们虽愤愤,却也尽职,刨的很小心。
他们力气大,刨的很快,便立即有一位弟子猛然站了起来,似是受到了点惊吓,其他弟子见他面露异样,纷纷看了过去。
那弟子见众人看向自己,漆黑的脸庞现出了点红晕,似是对于他这一个高头大汉居然被吓到感到不好意思,咳了一声,那弟子说道:“树下,有人骨。”
沈默面色并不惊讶,似是早就猜到一般,走过来蹲在树下的坑前看了看那掩埋在泥土中隐约只露出一节的白骨,道:“继续挖,小心一点。”
凛暮扬眉,抬头看了看随风晃荡的枝头和阵阵落下的花瓣,似有所感。
这花开的如此好,代价却也大了些。
在第一块人骨挖出来后,很快,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越来越多的人骨被挖了出来,有的上面皮r_ou_筋脉已经腐烂干净,有的却还带着丝丝血r_ou_,这些人骨,所属部位各不相同,数量却十分庞大,像腿骨这种较长的骨骼也被砸碎成几段分开掩埋,但几乎每颗树下都有些遗骨。
虽然如此,这些被挖出来的骨头,哪怕有的带着些血r_ou_,却并不难闻,没有寻常尸首腐烂之时刺鼻的腐朽臭味,反而还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跟四周弥漫着的浓郁槐花香十分接近。
沈默看着越堆越多的人骨堆,说道:“宿源欢说过,假死蛊爱吃r_ou_,活人r_ou_亦或是死人r_ou_,这些残肢,大约是……那些蛊虫吃剩下的,剩下的便拿来给槐树当做了肥料。虽说是最寻常的假死蛊,却没想到饲养的代价也如此之大。”
一名执法堂弟子从泥土里挑出一根断指,忍不住问道:“国师大人,这些……这些全部都是那名为水生的小孩儿所为?”
沈默摇了摇头,水生一个几岁稚童,通过入神和几次接触,虽已知他心狠手辣、心智成熟,可如此大手笔的饲养屠杀,又是不是他一人所为却是不知。
若是他身后另有他人支持?
是那传闻中神乎其胡的尧族吗?
最终所有槐树下都被挖了个大坑,挖出来的尸骨零零碎碎,拼接、辨认困难,但是粗略估计,至少十人以上。
这十人,又是从何而来?
有些尸骨十分干净,推断其死亡时辰不会短暂,死了这么久,这么多人,却又为何无人报案?
槐树村紧邻泽水城,地方并不偏僻,出了事应当很快被发现才是。
或者说这个槐树村,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在瑶族人的控制之下?
“将这些尸骨带回执法堂,再去查看每一户的地下,看其可有地下密室。”
十几名执法堂弟子立刻领命,分开两路出发。
“不用找了。”
突然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夹带着内力,传荡过来。
所有人立刻看去,只见提前离开的宿源欢此时正拖着什么东西缓步而来。
他走的很慢,手里拖着的东西随着他的移动,跟着缓缓往前。
待走近一些,那托在身后的东西便看清了。
是一具不大的人体,头朝下,被宿源欢提着一条腿,其余肢体无力的垂着,随着拖动,地下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沈默快步走向前去,宿源欢见他过来,便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