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小满看着他端握着手机的那只宽大的手,突然体味到了那个所谓的,特殊。那几乎是刹那之间的一个闪念,绢纱抽掉般的在心头飞速掠过,想要回过头再去琢磨回味,就好比梦醒似的,再怎么回忆都想不起那个模糊的行迹了。
“你喜欢自拍么?”
“没什么兴趣。”李鸢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还未回落,便转过头来看了眼彭小满,“但你不是要么?”
“谁要你都给拍么?”
李鸢看着他没说话,过会儿才乐,“你这问题叫我怎么答,说的我人尽可夫一样。”李鸢看回前置,微一停顿,随手按下了快门,“一般人也不会腆着脸找我要自拍,也就你了,小少侠。”
李鸢把手机递还给了彭小满,彭小满接过,摩挲过对方的指尖,触到了对方遗留在背壳后的掌心的温度。屏幕上的那张脸,略略昂头,略略带笑,所谓的光影明暗,比例构图,优与劣,丝毫不影响这人干净利落的帅。彭小满心中莫名的一悸,看向窗外的里上灯火,隐隐觉得这一悸,并非长久以往的病痛所致。
靠近烧烤门面,老远一股孜然辛香泼面,等下车真进了里巷,倒真觉得不如岔路口那儿,若浮若无着更撩人脾肺。长相颇似达摩的光瓢老板知今晚一票大单,便多另支了两台火红的烤架,把俩调休的学徒叫回来帮忙,露天帐篷下,早备上了六张塑料折叠桌椅,盖上了一次x_i,ng的薄膜桌布。
按人头算,七人一桌,抱团结派。
老板娘扛着箱北冰洋端着盆五香毛豆,“咣当”往李鸢这桌台面上一放,撂下把五彩吸管和个打锈的瓶启,扯着衣领抹了把唇周挂着的汗,“一桌一箱,你们自己看一下,饮料和毛豆不够喊一声,给你们加。”
开瓶盖这活儿体育生是当仁不让,陆清远把一截短袖折高到了肩上,站起来砰砰砰开完了六瓶,开到自己那一瓶,硬是装逼,撂下启子换上了后槽牙。闭眼皱眉生掰了两回,才算怼飞了瓶盖,听它蹦上了黑黢黢的马路牙子,在地上转动得嘎嘎作响。
老班老卫和另几个班主任单独开了里屋一桌,要的听装哈啤,没要饮料。卫一筌夹着根烟端着菜单出来,敬酒似的挨桌询问有没有忌口。问到李鸢这桌,忒省心,一桌子杂食动物,来者不拒,给啥吃啥。卫一筌按着招牌菜品,给七个人叫两百串羊r_ou_,一百串时蔬,两条烤鱼,两盆香辣小龙虾。其点单速度之快,气势之豪迈,吓垮一众。
游凯风趁人走远把菜谱往续铭眼前一推,让学神了来了现场盲算,“一桌一千左右,合计一下,今晚六七千打不住。”
果真喷香的烤串上了桌,叫满满俩大铁盘都嫌不够力透纸背了,该叫满满俩大抽屉,换个姑娘来还真不定能端动。续铭正坐彭小满对面儿,嘬了口北冰洋,冲着桌面挑眉道:“这大阵仗,我都快看不见彭小满的头在哪儿了。”
话音徐徐一落,众人齐噗,自发给他们的佛系班长鼓掌,赞他人狠话不多,漫不经心一小句,慨也感了人也骂了。
彭小满对叼着吸管叼了半晌,皱眉见身旁的李鸢支着额头低笑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话里的意思,续铭这是拐着山路十八弯在损他矮呢。他便立马“嘿”了一嗓挺直了腰板儿,“头在这儿呢,有什么看不见的。”
不说倒好,说这么苍白一句,更戳笑点,便立马绷不住地乐倒一桌。
烧烤摊子支在了人行道上,强占了明黄色的窄窄盲道,本不应该,但巷深,行人不多,谁也是看见了权当没看见。这一路的法国梧桐,略略倾向道路中央,探向对侧。抬眼一瞄便知是有历史的姑n_ai爷爷辈儿,枝干已成长为淡淡的灰白色,偶生有一两颗眼状的树枝瘤,果柄坠如悬铃,宽叶在夏晚微风里簌簌发响。
集体聚餐这事儿,最看重的自然不是菜品,得是气氛,偏偏是这么矮巴巴油腻腻的小摊小贩,头能攒一块儿似的小小地界,才好玩儿些小集体范围内能嗨起来的东西。
高中生也土,这么些年玩儿来玩儿去也就那么几个经典的,uno、击鼓传花、狼人杀,阿瓦隆,要不就——
真心话大冒险呗。
一桌烧烤横扫下去大半,密密匝匝的铁签儿就着此起彼伏的一座座毛豆壳子小山,横七竖八地躺尸满桌。游凯风挑头,嘴里叼着半只虾钳,扫出一块儿空地,横过一只北冰洋空瓶躺倒。
“哎我先提前说好啊!”
陆清远水足饭饱,拍掉了满手孜然,环视一周,“玩不起趁早退老班那桌商量高考去,别回头转到了说不干啊,真心话大冒险最烦那种磨磨唧唧没劲儿的那种人。”
周以庆剥了颗毛豆进嘴,略虚,一桌子望过去就她一姑娘,“你不会要故意搞什么男女肢体接触的惩罚吧?”
“废话我们重点班这么高端一群人能弄那么低级的?男女算屁,现在必须是男男要么女女。”游凯风举了把平权大旗,指着瓶口,“我说开始,就开始转瓶子啊,瓶口指谁谁中,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模棱两可怼中间的我们看角度偏向啊。来!预备——走你!”
众人齐刷刷盯向瓶口,看游凯风五魁首六六六似的一脚支地,一脚踩椅,使劲儿转了把瓶身。没成想过犹不及,空瓶急速转动一刻,紧着便嗖一声飚出了桌面,一路怼翻了两座毛豆壳子小山,飞两米开外,落水泥地上砸了稀碎。
死寂三秒,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