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来的……”但其实我怎么都不方便去。
“那你明天的机票是晚上,你明天出去逛逛……”
“嗯……我给你买好吃的吧,青鱼干?”
“不用买那个了……腌渍的东西,医生不让我吃太多的。”
“乖乖……我怎么觉得你不关心我呢?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才不会。”
“那……那我怎么觉得你都没精打采的……”
“我累了。”
童瑀抬头看着天幕,一颗星星也没有。她举着电话贴着自己的耳朵,却觉得双足好似刚经过了长途步行一样的无力。她真的累了。听过了李弥和明朗的纠结,她在自己的别人看来完美无缺的感情里沉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苏唯千好万好,可很多问题也是不可避免的。童瑀不是释迦摩尼,她七情六欲和常人一样,会吃醋会闹情绪会撒娇会蛮横不讲理。她为苏唯压制了多少自己的本性,就为此吞下了多少看不见摸不到的情绪。从前的她就是个王,她要的一切都必须满足,实在不可满足都一定要有替代品。现在的她也是个王,可是无形中头戴了一定皇冠,忽然就身加责任,越发的沉重了。
成长的代价在别人身上或许是无数烦恼的叠加,可在童瑀身上却是十年生活所应该学习的东西,必须在瞬间加载成功。她很容易陷在苏唯有关“……这样可不行”、“你要记得……”、“成年人都不会……”这些里面。苏唯把她当孩子养着,宠着,娇惯、溺爱,也把她当成未来的依靠培育、驯养、灌输、强化。童瑀迷失在这两个极端里面,还没做好准备接纳这一切,苏唯就亟不可待的交接了。
怪不得她。年近三十,里里外外都在着急啊。家里的独生女,将来会遇到什么谁都说不清。感情外人看来空白,自己看来丰饶,可这个姓童的家伙,你怎么让她将她领回家?
苏唯常常在夜里看着睡在身边的童瑀,那样不设防的睡相惹人怜爱,可她醒来之后,分明就是自己的一个劫数呵。
挂断了电话,童瑀早就没有了等候的欣喜,反倒是多了几分苦楚。李弥和明朗的事情,加之前面牟禾楠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看清现实的残酷了。我们就像是风中的鸟儿,一旦停下来就只能坠入深渊吗?这世界还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明明自我意识清楚,却要这样过完剩余的下半生?
牟禾楠曾经很忧愁的对我说:如果我们都无法获得自己的幸福,你说我们俩一起过可以吗?
“我们俩?怎么一起过啊?”童瑀被吓了一跳。
“那当然是睡自己的床,吃自己的碗,不过是同处一个屋檐下,不那么寂寞罢了……”牟禾楠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如果得不到自己的幸福,就要让自己幸福。”童瑀苦笑,“若是注定孑然一身,也要建好自己的城堡啊……我才不和你一起生活呢!感觉好怪哦!”
牟禾楠看着她,笑了:“那我们房子买到一起吧,门对门,这样……你若是寂寞了,可以来找我喝酒。”
“可是我不喝酒啊。”
牟禾楠看着她,眯着眼睛,笑了。她没再往下说了。她知道童瑀是个玻璃娃娃,外表看来坚硬,其实很脆弱。chù_nǚ座的人,紧绷的表象下,一颗纤细的心,人人都感觉得到,那种小心翼翼的幸福。
童瑀载着李弥回到巴厘岛,在门口刷卡准备进入车库的时候,李弥终于说话了。
“我还是回家吧。在你这里怪不方便的。”她嗓子干涩。
“没什么不方便,不过你要觉得不习惯,我再送你回去。”童瑀将车停在道口右侧,等候李弥决定去哪里。
“难怪牟禾楠说,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尤其在别人哭的时候。”
“我只是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一个人。”
“安慰不一定非要说什么,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吧……真不知道,从今以后,还有谁能安慰我呢。”
“……”
童瑀没再答话,她微微有些眯缝着眼睛看着前方草地里那一盏路灯,眼角带着些许的凝重。她已经开始明白为何苏唯去杭州参加黄海波的婚礼,至始至终都不肯给自己打电话,也不回短信。人到了一个极端脆弱的时候,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能容许一切软弱和无力表象的也只有自己。不管是痛苦流涕,声嘶力竭,还是怨天尤人,自艾自怨,那个时候不想被别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看见,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和苏唯这一路,且不说童瑀哭过多少回,单单看那苏唯落下的泪水,不说有一碗,一盅是足足够的。她又是个心软的人,父母催她她也急,虽说是留洋归来思想前卫,但在鬓霜父母面前的忤逆她也是做不出来的。她也是个会疼人肯疼人的,童瑀受了一点委屈她比谁都着急上火,要什么尚且刚说出口,她这边就开始置办了。许贝贝也曾说过:亏得小童是那不爱钱没心计的人,若是换了别人眼馋你的银子,不出一年估计就衣锦还乡了吧。她还是个万事都想周全的人,这边陪了客人冷落了她,想着法子也要弄些哄她开心的东西。回得晚了,一路都巴不得那交通灯全都是绿的;回得早了,在路上就开始想着她是不是缺件什么衣服裤子。
苏唯爱童瑀,那是实心实地的爱,不求回报也没想过回报。她爱她的木讷和淳朴,一颗心放不下太多的东西,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就行。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