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个瞬间,明朗很想看看那个使得童瑀如此透明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呢?竟然可以让这样一个曾经混浊到几乎快要凝固的人,现在可以如同外面那阵清爽的风,柔和的随意的漂浮在自己周围,连指尖都安静下来了。于是明朗露出了笑容。无所谓了,已经很好了,这样就很好了。只要你不再破碎和孤独,我不关心她是谁。她笑,童瑀也笑。像两个单纯的孩子。
在一次聚会中,大家的话题终于有了新的变化。牟禾楠终于忍受不了她妈妈一天九个电话的催促和唠叨,她决定开始人生中的第一次巨大的“耻辱”行为——相亲。她以为所有的人都会笑话她,可是没有。大家只是停止了喧闹和玩笑,认真地看着她。这让她难过,就好像她变成了一个叛徒,并且还义正词严的宣布:“我背叛你们了!”
李弥埋下了头,明朗看着窗外,童瑀看着牟禾楠,纯子看着手里的杯子,牟禾楠不知道看哪里。
牟禾楠曾经打趣说自己就算要嫁人,一定要嫁一个“视赚钱为唯一乐趣”的男人。她一个人在成都也混迹好几年了,做着房地产公司的“工奴”,自己那一套房子的“房奴”,口袋里若干张花花绿绿信用卡的“卡奴”,或者今后还会继续增加一项“车奴”,力图头顶“四项全奴”的冠军光环活在这个看起来悠闲实际却残酷的都市里。
她觉得很难过。回想起自己经历的这些,真的像是一场梦。有欢笑有泪水,彷徨过犹豫过,挣扎过反抗过,怀疑过自己也怀疑过别人,对生活失望过对世界失望过更对自己失望过。辛辛苦苦,磕磕绊绊,最后仿佛两手空空但年轮之树上却实实在在的多好几个圈圈,把自己都绕晕了。她看着童瑀,捏着杯子的手指头,细长白皙的模样竟然还是这样令她心生羡慕。她忽然而然的竟然觉得童瑀是个幸运的人,至少没有人在她耳边一天十几个电话比诵经都勤快。可是想起童瑀经历的那些,牟禾楠又实在怀疑自己是否有这样的承受能力,说不好早就崩溃了吧。
渐渐的,牟禾楠的眼里开始朦胧而潮湿。她在骂自己没用,怎么最近一年这么喜欢哭了?没人的时候自己偷偷掉眼泪也就算了,现在可好,在朋友们面前也忍不住。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那眼泪想不流出来都不行啊?就像一个水库里的水,到了一定的限度就是应该开闸泄洪的。
一个人啊,到了身体里灌满快乐再也装不下去的时候,快乐就会从眼睛里面溢出来。同理,身体里面充满了悲伤再也装不下去的时候,悲伤也会从眼睛里面溢出来。这都是正常的事情,没有人会看不起哭泣的人,即便他哭得像个孩子。我们的人生就是在自己的哭声中开始,在爱你的人的哭声中结束的。从开始到最后,哭泣和眼泪就像我们的老友,不会时时想起来,但是总是存在的,必要的时候,他就来了。
聚会散去,照理的大家在河边散步。这是多年来这几个人养成的习惯,走在熟悉的城市里,身边是熟悉的朋友,说着熟悉的语调,你会觉得世界就这么回事儿。爱情是个相当奢侈的东西,好多人以为得到的最后却发现是个赝品。这世界真的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离了她地球照样转,没了他太阳照常升起来。顶多各自伤心欲绝的时间不一样罢了,有的人三天恢复本性,有的人三年也走不出来。就好像每个人都在走一个因爱而划定的圆圈,因为每个人给自己划定的半径不一样,所以2nr之后得到的周长差太多了。同理可证:两个在一起的人,就像两个圆心,因为对这份爱情半径的设定不同,相交得到的面积差太多。有的人几乎把对方整个容纳进来,有的人得到了对方的一半,而有的却大半个圆圈都在自己的外面……
牟禾楠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多少,她甚至还没有找到另一个圆点,就觉得自己已经残缺了。
童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只是乖乖的走在牟禾楠的右手边。一贯的沉默寡言。牟禾楠习惯并且喜欢的沉默寡言,曾经带给她多少关于感情或者人生的思考,童瑀在她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却在她眼前上演着一幕幕的悲喜画面。她就是牟禾楠那个无法不去想要保护甚至想要将她和污浊隔离的极端。牟禾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却从来都对自己那么狠心。直到残忍。
“你不送她?”牟禾楠说到纯子的问题上了,“也对,现在经济不怎么景气了,公司都不好请假的。”
“也不是。”童瑀陪着她慢慢走着,看着她点燃一支香烟,“送她是伤害她。”
“也许她觉得是个结束的信号呢?”牟禾楠看着纯子的背影,够伤感够煽情的说,“你也真够狠心的,我以为你玩够了就回来了呢,没想到……”
“我没玩儿!”童瑀的语气有点不太和善了,“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没用啊?这事儿和她没关系,你也知道的啊,当初我们在半打酒吧的时候我就提出来了,是你们都以为我闹着玩儿呢。”
“没有没有……”牟禾楠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爽了,“你都没用了我基本是个废人了,呵呵,我是觉得吧,从来没有看见你这么难受过,那段时间我觉得你整个人的魂儿都不见了,不过一开始我们还真以为你是闹着玩儿的,但是后来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