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有那么多本该?
“败狗,我变成普通人了?”
芬格尔以为他会问,却没有。
“对不起哦师兄,我只是想去找楚师兄而已。”
听啊,“师兄”,败狗喊他“师兄”。
他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这里,让芬格尔来不及抓住他的袖子。
可他的腿依然没有力气,他踉跄着,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第 6 章
金色的阳光掉在姑娘的睫毛上,被切碎成一块块落下。她长裙被风吹起,开出花来。
是诺诺啊,是诺诺还是陈家大小姐陈墨瞳?
路明非眨眨眼,再眨一眨,没敢说出那句"你来看我啦师姐"。
"我……变得很多吗?你认不出来了"诺诺有些紧张,她抓了抓那头长发,坐到路明非对面。
"师姐你这样我不太适应啊。"路明非摇头,"有一点像……"
有一点像陈雯雯,还有一点像刘淼淼,可就是不像诺诺。
"不适应因为跟从前不一样了对不对?"她笑,不是以前开心时要露出白牙、要全世界都听到的大笑,而只是勾着嘴角,浅浅的,带着苦涩。
路明非直觉自己现在不该说话,只要听小巫女说就好,只要听她吐苦水就好。
"你真的觉得以前那个是我吗?只要他们想,你就能看到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陈墨瞳。"她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恶毒了,报复似的,"只是为加图索家准备的新娘。"
人是一种很奇怪生物,明明在期待着安慰,明明想要被拥抱,却总竖起刺,先把别人扎伤。
他们陷入沉默,两个人都低着头。
"师姐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金.凯利演的。"路明非侧过头,闭着眼,别开了诺诺的方向,"那家伙老是演喜剧,但深沉起来又特别深沉。"
"楚门他是个演员,全美都在关注他,可只有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小就活在剧本里的,他的‘爸爸’是做什么的,‘妈妈’什么x_i,ng格,他什么时候初恋、结婚,都是人们为他设定好的。除了他,这个剧本里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真实’。"
"师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另一个楚门了?"他转过头,下垂的眼角像怜悯。
"可就算一切都是设定好的,楚门也真的爱他的那个妻子,也真的爱他的假爸爸。其实我们又有谁不是生活在剧本里父母,朋友,老师,不管意识没意识到,我们都是被规划了的。
"但我们不一样,老大他应该是那种优雅尊贵到爆、以姓氏为荣的少主,可他都快把加图索家踩到脚下了;师兄应该很严谨然后冷冰冰的对谁都不好,可他超级会照顾人啊;败狗他九年才毕业,看起来好像比谁都没心,但兄弟受伤他提着刀就能往前冲。
"还有我啊师姐,我该是衰到爆、怕死到不行的,可我也在想,当初死的他妈的为什么不是我。"
诺诺看着他,却发现她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懂过路明非。
也许是我刻意不让你看懂呢?他好像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答案。
“师姐,没人因为谁被创造出来,尽管被限定了路,我们还是最自我地成长了。红发巫女就是你,不是你为了谁才成为你。”
可我依然认为你为我而生,你怎么敢留我独活。
“明非恢复得还好吗?”昂热坐在校长椅上,温和地笑。
这男人自从病愈后就莫名敛去了所有锋芒。
“挺好挺好,最近都能下床走路了。”芬格尔埋首于面前的黑森林蛋糕,含混不清地答道。
“我听说,他知道自己变成普通人了?”副校长皱着眉,很严肃,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坐在昂热桌子上这个事实,“他心理状况怎么样?”
金色的大脑袋停止了拱食,抬起头,迷茫地在两人间看来看去。
“我不知道啊,他,一天都没跟我说话,也没跟楚子航说话。”
他像丢了什么,嘴角黑色的n_ai油突然显得滑稽。
而且嘲讽。
“不说话?”副校长沉吟了一会儿,一巴掌拍在芬格尔金灿灿的大脑袋上,“他不跟你说话你会不会跟他说?你八婆的天分呢?被狗吃了?我告诉你,路明非这是抑郁啊,搞不好会自杀的!”
“抑……郁?”
“抑郁症,一种j-i,ng神疾病,症状是情绪低落、自我责难、焦虑不安或者反应迟钝,严重的时候会自我伤害甚至自杀。也叫忧郁症。哦,也有可能是自闭,你知道自闭吗?自闭的话他的情况就会好很多了。自闭是一种人际交往障碍x_i,ng疾病……”
“不要学楚子航说话也不要再背《现代汉语词典》了,以你现在的身材,无论你模仿谁都得不到姑娘们的芳心。”昂热说话仍然一针见血,毫不犹豫地揭了守夜人的老底。
副校长尴尬地摸摸鼻子,从桌子上下来,端着酒杯到后面的沙发上缅怀他的青春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