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想起了那个小沙弥,便开口问道,
“请问释怀大师,那法号名为悟忘的小师父师从哪位大师?”
刚起身准备送客的释怀大师一愣,便是说道,
“悟忘上山不过半年,尚未拜师,居士何来此问?”
霍弃疾略作沉吟,开口说道,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居士但说无妨。”
“晚辈身前缺个弟子,适才见到悟忘小师父,心中欣喜,既然悟忘小师父尚未拜师,所以想收他做个徒儿,还望大师应允。”
比起之前的询问,霍弃疾此举才是唐突,毕竟是从释空寺要人,这要是传出去,他玄一门收了释空寺的小沙弥做了弟子,释空寺的脸面在何处。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连之前动怒的释法大师竟然依然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释怀大师则双掌合十道,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居士询问悟忘便可,他若与居士有缘,便随他去吧。”
这时一只没有开口的空闻说道,
“方丈,师父,我带居士去见悟忘吧。”
霍弃疾说道,
“那便有劳空闻师父了。”
与其他两位大师行了礼,他与空闻离开了禅房。
见二人离去,释法问道,
“师兄怎么看?玄一门的人突然来咱们释空寺,还是霍星纬的儿子,当真如他所说,是他自己的意思么?”
释怀说道,
“玄一门的态度也罢,国师的意思也罢,霍弃疾的意思也罢,我寺是我寺,他人是他人,佛光普照,谁也挡不住。”
释法说道,
“师兄高见,那霍弃疾呢?”
释怀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随他去吧,以免节外生枝,另外马上飞鸽传信给释远师弟,让他注意一下,以免出了意外。”
悟忘没想到空闻师父会带着这位居士来找自己,而这个似乎比空闻师父更厉害的人竟然要收自己为徒。
空闻在旁说了几句,大意是悟忘无需心里有负担,释空寺是讲缘法的,上山是缘,下山亦是缘。
当初他上山的时候,空闻便看过这孩子根骨,不适合修行他们释空寺武学。明王诀与金刚大手印走刚猛路子,这孩子生得文文弱弱的,确实不适合。
要不是他师祖要留下这可怜的孩子,怕是就遭到婉拒了。
不是释空寺心狠,是天下可怜人太多了,他们释空寺愿普渡众生,却无法养活众生。
院墙外传法,是佛光普照。
院墙内授业,是吃喝拉撒。
一切的缘法的背后,得先活着,而活着,便是吃饱穿暖。
悟忘小沙弥并未纠结太久,便下定了决心,决定跟着这位据说是九大派之首玄一门的高人下山。
他打完包裹,与寺中师父告了别,便跟着自己将来叫师父的人下了山。
下了山他不再是悟忘,而是邢云旗。
下山路上,他遇见了寺中年纪最大的师父。
他不太明白,师父都这般年纪了,为何还让他扫地,他曾跟管事师父说过,要不自己去扫山路吧,管事师父没告诉他为什么,只是告诉他,在寺里听话就是了。
他不知道,要不是这位扫地的老师父,他根本留不下来。
跑过去,乖乖地给老师父行了一个礼,他说道,
“老师父,我要下山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老僧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与早上登山这位居士一同下了山,寺中之事他早已不再过问,这孩子上山的时候,他怜其凄苦,才开了口。
与那位居士点点头,他摸着孩子的头顶说道,
“佛在心中,不在寺中,缘起缘灭,皆有因果,去吧孩子。”
霍弃疾觉得,在这山上,也许这位老师父修为不是最高的,但是佛法必定是最深的,与老师父行了一礼,便要与这个自己很有眼缘的新弟子下山而去。
老僧口颂佛号,说了句,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枯荣有数,得失难量。”
霍弃疾止住脚步,看向老僧说道,
“枯荣有数,求而方知,得失难量,难在人心难测,大师佛法深厚,晚辈受教。“
老僧默默无语,静看二人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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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城前,守将阚达与城主莫胥带人在城门前等候。
官道上有人影出现,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的众人打起精神注视着前方。
姬大墙的答案是,“不曾见,何来恨?”
老人心中酸痛,好一句”不曾见,何来恨?”
把大墙搂在怀里,卫龙的眼眶竟然红了。
此时的卫龙,不是一州之地的大将军,而是一位长者,一位再次见到自己血脉至亲的老人。
嘴里喃喃说道,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被老人的情绪所感染,姬大墙也有些难受,他轻轻从老人怀中挣脱出来,然后跪在卫龙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开口说道,
“外公,孩儿不苦,孩儿在山上过得很好,师父对孩儿好,大师兄对孩儿就像亲弟弟一样,蓬莱阁的人对孩儿都很好。”
姬大墙这声“外公”,让老人虎躯一震,卫龙扶起跪着的姬大墙,温声说道,
“好,好,好孩子,快起来,来,快坐下!”
姬大墙觉得挨着老人坐着有些热,可又不忍伤了老人的心,便忍着热又坐了过去。
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