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匝似时光逆转一般,方少君顺着窗枢,默默看着外面景象。
“这,莫非就是阴世耶?”
种种景象,自方少君眼前划过,乱象缤纷,纷纷缭乱。
似乎一刹那,似乎几日几夜,方少君看着周匝略过的景象,就连时空也渐渐模糊不定。
五彩斑斓,交替一一,渐渐的,有着一团光明,慢慢映入方少君眼帘。
方少君精神,蓦然一振,心神一凝。固然眼前种种,似是而非,似假似真。若细细思量,更似白日妄想一般。但要是有着一丝真实,他日后的处境,都会大为不同。
“吁!吁!!”御门车令驾驭着车舆,徐徐落入其间。
上官睿轻声,道:“殿下,龙庭至矣!”
青铜车舆中,方少君神情微愕,木然看着龙庭,呓语道:“……龙庭!”
入目之处,万丈城墙恍若山岳一般,淡淡赤气浮游于城墙内外。
一尊尊百丈巨人,身披赤色甲胄,屹立城门当前,浑身似火焰一般,簇簇白气灼灼。
青铜舆车,落入龙庭之前,与万丈城墙、百丈巨人而言,都似米粒一般大小。
方少君身处其间,只觉自身无比渺小,似如沙烁般微不足道。
“殿下,此乃吾大越阴庭!”
上官睿在一旁,带着自矜之意,道:“似道家洞天福地,似佛家极乐须弥一般。阴庭广大无边,其内俱为吾朝臣属,或一朝名臣,或一代功勋,福泽血裔子孙百世。”
看着方少君面上懵懂,上官睿失笑,道:“殿下长于民间,不知龙庭福地可贵!”
“世上芸芸众生,皆有七日之苦。一朝寿数至斯,魂魄无所依,懵懵懂懂游离世间,七日魂消魄散。而佛道二家,言修行,谈解脱,应来世,说福报。所谓佛陀泥塑,俱是阳世大修行人,寿数将尽之时,堕入冥土阴世所化。”
“而魂魄一旦入得福地,得福地冥冥庇佑,即可脱七日之厄,有三百载鬼寿。其间更有修行甚深之辈,寿数逾过千载,堪称鬼仙业位。”
大越阴庭无边无际,似一头巨兽般,盘卧阴世冥土。吞吐道道阴浊气息,顺着阴庭功德沾染,化作缕缕灰蒙蒙的气息,逐渐融入大越阴庭之中。
上官睿驾驭着青铜车舆,满是感慨,道:“三百载鬼寿,于阳世而言,就是生生活过了五世耶!”
方少君闻言,若有所思的,颔首点头。
…………
重重宫门,徐徐大开!
一方方纯白玉壁,镶嵌宫墙;一座座麒麟金狮,伏坐宫门。
黄金甲士们,掐腰执弋,矗立于宫门,威风凛凛。
上官睿恭谨着,指向甘泉宫方向:“殿下,祖龙帝宫已至。小臣职微位末,未经帝旨,毋得出入宫禁。”
“小臣,只能送殿下至此矣!随即,自有宫侍往来,指引殿下入宫。”
“……”
方少君正襟肃容,面向上官睿微微一礼。
不一会儿,一名宫侍,缓缓走出宫门,躬身伏揖,道:“皇孙殿下,”
“臣,为甘泉左侍,今奉帝旨,接引皇孙殿下。”
“皇孙殿下,请速速随臣,入宫觐掖!”
上官睿曲身拱手,向甘泉左侍微微一礼,道:“御门车令上官睿,缴帝旨于此,望左侍定鉴。”
甘泉左侍微微抬手,只见一道道赤篆真文,自上官睿周匝浮动,字字大放光明,化作一卷金卷丹书,落入甘泉左侍手中。
甘泉左侍淡淡开口:“可!”
宫廷规矩繁琐,尤以出入甚为严苛。
甘泉左侍轻声,道:“皇孙殿下,十一贵人之中,唯余殿下堪堪缺席。还请速往帝宴,毋让太祖陛下久侯矣。”
…………
甘泉宫,
七重龙台!
荀少彧抚案,默默注视着,台前一众宗室。
他把玩着一遵铜爵,青玉铜爵之内,泛着丝丝赤气,上浮粼粼水光。
荀少彧蹙眉,轻声问道:“……皇孙,还未到吗?”
这一场帝宴,是荀少彧精心准备的,一场选帝之宴。
权臣霍温虽废立天子,但到底还存了些面皮。没有彻底的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须臾三十载,煌煌朝政走马换灯般,换了五、六朝天子。中央朝廷威信,受到前所未有的削弱。
现今的大越,急需一手腕强硬,且能伏低做小的新帝。
一旦,与霍闻硬刚正面,只会让霍温狠下决心,让朝政局势颓败,再无挽回余地。
所以,这位新帝的心性、手腕,成了能否再兴大越的关键。
“必须,先要稳住霍温啊……”
荀少彧冷眸微阖,朝政的险恶势态,只差一个导火索,就能瞬间引爆。数十载临朝经验,让他敏感的嗅到了一些危机。
庶民黔首之众,已是只知霍氏,而不知方氏久矣!
太宗皇帝方文阁,轻微抿着嘴,看着神态拘谨的宗室子弟们,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方文阁一生刚强,就因着这股刚强脾性,一点点得到荀少彧认可,成为大越太宗皇帝。
刚强一生的方文阁,看着面露萎缩的宗室子弟们,心中平添三分不喜,还有三分怒其不争之意。
“如厮庸碌之辈,怎能扳倒权臣霍温,重振大越朝纲。若是这些宗室们为帝,方氏万里江山,唯恐一朝尽殆呐!”
方文阁心思转动,看向自家皇父,嘴角一动。
相比方文阁,荀少彧才是真正的老而弥坚,或者亦可称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