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脸维持着接近速度,前面的银锭桥集镇越来越近,流寇的身影更加清晰,街巷间人数不少,旗总没有叫停,看来是要一头撞进去了。
把藤牌从背后取下,九斤的重量套在左臂上却并不觉得重,平日技艺训练时左手加九斤铁坠,右手则是五斤,战时不佩戴时,感觉左手轻捷许多。
“进攻阵!”
随着旗队长的嚎叫,第一旗队的三个小队排出六人正面,刚好布满官道,六名刀盾齐头并进,之后是二十四名长矛手,队尾是三人的预备,旗队以快步向前推进。
把藤牌护在身前,眼睛在藤牌和帽檐之间观察着前方,五十步之外就是集镇,街巷间吼叫连连,涌出许多流寇。
歪脸呼吸开始急促,手脚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冲动,兴奋中带着些紧张。
这次他们没有经过任何侦查,街镇有多大,其中还有多少流寇,歪脸一概不知,临行时姚动山告诉他们的,是击溃所有抵抗,攻占桥西头的集镇并形成防御。
呜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接连不断的箭支飞来,手中的藤牌不时传来震动,发出噗噗声响。
歪脸的眼睛仍露在外面,前方街中流寇越来越密集,两侧的房屋墙上也出现了弓手,似乎人数还不少,一道黑影飞速放大,歪脸赶紧一低头,藤牌上部跟着往后一撞,再抬头时,一支轻箭插在藤牌边缘上。
箭支越发密集,歪脸的藤牌被扎得像豪猪,身后有闷哼和惨叫的声音,侧面来的箭矢命中了后排,如同北峡关之战一般,但歪脸知道未必能造成伤亡,第一旗队的装备远超北峡关之战,长矛手全数装备鳞甲或札甲,且辅甲齐备,这些士兵每月要面对一次真箭的抛射考核,对弓箭的畏惧已经大为减少,那些惨叫的多半是无甲的陆战兵。
第一旗队如同移动的堡垒,顶着密集的箭雨以快步接近,日复一日形成的肌肉记忆,让歪脸维持着机械一般的步长和频率。
从藤牌的边缘狭窄的视野里看出去,街巷里集结的流寇在往后撤退,队形杂乱无章,且前后拥堵在一起,他们的叫喊变得惊慌。
歪脸粗重的呼吸着,危险带来的肾上腺素刺激着他的肢体,那种要挥刀砍人的冲动越发剧烈。
脚步踏入街巷的时候,对面飞来骨朵和飞斧,藤牌剧烈的抖动着,上面插着的箭支被砸得四散飞舞。
后面传来旗总的暴喝,“冲!”
旗队同时嚎叫,矛手将长矛放平,歪脸的两侧各出现了两个矛头,如同他长出的护翼一般,六名刀盾带着二十四支长矛,向前方街巷里堆积的流寇冲击。
攻击覆盖了整个正面,当面兵锋的流寇纷纷后退,拥堵在大街中的流寇退避不及,纷纷逃入敞开的门市和巷道,正面抵抗在瞬间烟消云散。
面前几名流寇逃入左侧巷道,歪脸已完成掩护任务,巷战是刀盾的职责,他脱离队列追入巷道,以防止他们从侧面攻击长矛兵,他身后的长矛兵从巷口蜂拥而过,沿着大街继续冲击。
歪脸几步追上落在最后的流寇,带着剧烈的渴望,腰刀照高直下,猛砍在那人的颈侧,流寇带着飙飞的血水往左倒下。
前方现出一个手持截短线枪的流寇,此人五大三粗面相凶恶,将线枪伸长封住巷道,一副渴望交战的模样。
巷道中无处腾挪,后面就是正在冲过的长矛兵,这是歪脸在校场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刀盾对决长枪。
歪脸带着一丝兴奋,脚下不停步,将腰刀交到左手,右手在背后抽出一支短柄标枪,猛的冲出一步,矮身后一个半旋,手中短柄标枪脱手而出。
流寇被藤牌遮挡视线,惊慌中躲闪扑面而来的标枪,手中枪势指向歪斜,歪脸已经标步上前,同时右手取刀。
这纪效新书中的腰刀低平式,是歪脸平常操练熟悉的动作,只要欺入枪身就能砍杀矛手,此时却出了差错,右手没有拿住刀柄,藤牌在枪杆上撞了一下,脚下顿时也乱了。
那流寇反应很快,惊慌之后立刻退后一步,手中截短的线枪又有了攻击距离。
歪脸抓牢刀柄,摆出刀盾的主动进攻式,立牌前伸,腰刀竖于身前,不给那流寇充分准备的时间,跟着脚步向前直进。
那流寇仓促间线枪刺出,凶猛的扎向藤牌右侧。
藤牌向着歪脸的右侧猛烈倾斜,这是刀盾对长枪中常见的情景,歪脸经过了千百次的训练,立刻侧身向左侧旋转,滚牌之后沿着枪身疾步而进,形成腰刀骑龙的形势,流寇收枪不及,脚下只退得一步,歪脸已经追至眼前,腰刀朝着那流寇面门直劈而去。
(注1)……注1:纪效新书所载腰刀战术,变化大多源于开扎衣式,另有畔頭、滚牌、骑龙、斜行等式,是普通士兵能学会并运用。
最艰难的就是兼用标枪的低平式,一般士兵很难熟练使用,临战更是失误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