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继续睡”。
仇正深伸手按住砰砰乱跳的心,没事的,没事的,至多不过遂姐儿伤了心神,起了热,下人们大惊小怪罢了——
他走的很快,不多会,吵嚷的声音便越来越清晰了,“……二姑娘……谢嬷嬷……哭……”等字眼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莫非是遂姐儿还在哭?
仇正深想到这,心定了定,哭便哭罢,哭够了,就该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了。
“什么事?”
守门的婆子见了仇正深,如蒙大赦,忙道,“老爷,是谢嬷嬷,嬷嬷叫奴婢来请老爷和太太,说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仇正深刚刚安稳了些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大事,能让谢嬷嬷说是大事,还这么早就让人来叫自己和阿妙,得是什么样的大事?
他惊疑忧惧下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守门的婆子更急,拔高声音,“老爷,您快去吧!嬷嬷说是大事,奴婢瞧着了,嬷嬷满脸都是泪,肯定是大事,不会错的!”
仇正深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才总算发出了声音,“二,二姑娘呢?”
“奴婢不知,谢嬷嬷亲自去守了院子,不许任何人出入,吩咐奴婢来叫老爷”。
仇正深心头一颤,谢嬷嬷亲自去守院子,什么事能让谢嬷嬷亲自去守院子……
仇正深根本不敢想下去,撩起袍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去叫太太,叫她立刻来琴语院!”
谢氏梳洗好进了琴语院已是两刻钟后,琴语院严严实实封了起来,所有人不得出入。
谢嬷嬷还守在院门处,见了她噗通跪了下去,猛地一个巴掌甩到自己满是鼻涕眼泪的老脸上,砰砰磕着头,哀嚎,“姑娘,老奴可怜的姑娘啊!”
谢氏一路悬着的心砰砰跳了起来,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冷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说清楚!”
谢嬷嬷却只顾砰砰磕着头,喊着她可怜的姑娘,随着她的嚎哭声磕头声,谢氏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也跟着砰砰跳了起来,顾不上喝骂谢嬷嬷,快步往里走去。
主屋,从门口就能看到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个个神色惊惧惊恐,却连一丝声音也没有,甚至好像连呼吸声都没了,死一般的寂静。
谢氏看着她们,脑子有些木,这般的寂静,她好像什么时候见过——
对,是那次!
那次她嫡亲的母亲差点掐死她,她在濒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摸到了一块石头狠狠朝她的脑袋砸了过去,满心里想的都是,就算她要死,也一定要拖着她所谓的亲生母亲一起死!
她砸中了,却到底因为年幼没能砸死她——
后来,丫鬟婆子们找到了她们,跪了一地,就是和这时候一模一样的寂静,像是全世界都死了,不但她和她那所谓的母亲,也包括那些跪着的丫鬟婆子——
谢氏扶了扶像是突然变成了木头而变得轻飘飘的脑袋,跨过门槛往里走去,或者用飘更为合适。
她感觉自己踩的根本不是青石板的地面,而是天空聚散不定的云朵,浑身都轻飘飘的漂浮着。
然后,她看到了仇正深,她的夫君,他半跪在云母石事事如意拔步床前的脚踏上,拔步床上的螺帐只撩起了半边,从她的方向能隐隐约约看到仇不遂铺散在枕上的发丝,乌黑而柔顺。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的唇似乎也随着她的心颤抖了起来,颤抖得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背对着她的仇正深似有所觉,慢慢转过身来,随着他这一转身,仇不遂青灰色的侧脸完全的露了出来,她被鲜血浸透的中衣也露了出来。
谢氏猛地瞪大眼睛,颤抖的唇也慢慢张大,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缓缓伸出手,似是想捂住嘴,却猛地跌坐到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仇正深下意识要起身去扶她,却又止住了动作,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呵地笑了一声,惨然道,“阿妙,现在,你满意了?”
似是传染般,谢氏的双眼也染上了仇不遂中衣上那血红的颜色,她缓缓摇着头,动作僵硬的仿佛她才是尸体,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到了衣领中。
似是被她那滴眼泪烫到了,仇正深浑身一抖,遽然起身扑上前死死将谢氏搂进怀里,“阿妙,莫怕,莫怕,有我在有我在,莫怕……”
谢氏蜷缩在他怀里,浑身颤抖,呼吸急促的重重喘着气,她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剧烈颤动着。
然而,除了最初的那一滴泪水,她没有再流泪,一贯冷漠的脸上却满是森冷的狠毒杀意……
……
……
仇正深和谢氏震惊悲痛下忘了戒严仇府,谢嬷嬷却没有忘,自己更是亲自守在琴语院门口,严禁任何人出入,等待仇正深和谢氏的命令。
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时分,谢嬷嬷接到命令,进了琴语院主屋前的抱夏,就见仇正深和谢氏并肩坐在主位上。
仇正深面色惨白,双眼通红,俊朗的脸上悲痛伤怀几乎化为实质,将他整张脸的血色都集中进了双眼中,眼中的沉痛更是让人不忍卒视,反倒是谢氏显得十分冷静,只面色苍白了些。
“将昨天晚上我们走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一遍”。
谢嬷嬷咚地磕了个头,重重吸了吸鼻子,“昨天老爷太太走后,二姑娘就吩咐洗漱,脱了衣裳上了床,放下了螺帐。
碧枝守夜,老奴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