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原本的祥和已荡然无存,遍布着尸体。人的、山神蛟的,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嵌进血土之中。
幸存者相互搀扶,在尚有余力的高级军官指挥下向西挪动。
陈简一言不发向前走。
晨光熹微,象征生命的橙黄光芒格外骇人,它接续这场屠杀,将寥寥的云朵染成血红。人们仿佛走入了血色的地狱,一望无际的尽是死亡。
被蔡宫撑着身体的田鵼猛地咳了几声,一口暗红的鲜血吐到地上。
“师傅,没事吧?”
“没……没事,休息片刻便好。”
陈简还在他们身旁走着,让田鵼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为了不让自己再这么难堪下去,他停住脚步。
“陈简少侠,”田鵼抬头,等陈简转过身,注视着他的眼睛才说道,“昨晚我对你妄图揣测,实在对不住。”
陈简摇头:“换位思考,我也会怀疑那种人。”
陈简这番话中毫无揶揄的语气,这种泰然让田鵼自愧不如。
“在下想知道,陈少侠这身武功是从何修得?你的实力无疑达到了荣侠客,甚至高出大多荣侠客,可在下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听过少侠的威名。”
“江湖上隐姓埋名的高手多着呢。”
随着功力的恢复,有相当一部分记忆也找了起来,陈简不想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任何人。
田鵼听出陈简不愿说,也没有强求的意思:“不知,各位可有看到堂主?”
“师傅,堂主已命丧黄泉了。”
“唉……”
即便早有准备,但听到自己好友的死亡讯息,田鵼还是不免得怅然若失。
两人意气风发来到东海,本想让江湖和朝廷看看武当的明智指挥,没想到结局却如此惨淡,且龙王后患还没根除,他们已兵败逃亡。
田鵼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悲愤。每当看到陈简的背影,他都是那么渴望像他一样强大。越是如此期盼,他越想知道陈简力量的根源。
“陈少侠接下来如何打算?”
“当然是继续讨伐龙王。”陈简不清楚,这种正义感究竟属于哪个陈简。
“好。”
得到了他的答复,田鵼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现在没了总长,他们该如何组织有效的进攻?
“你过来下。”
陈婵突然加快脚步,拽住陈简的手臂,带他离开了行进的部队。
“什么事?”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澄澈的目光让陈简不敢直视。
“我要说什么吗?”
“你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
“什么?”
“即便是听到我的名字?”
陈婵没想到,昨晚自己报上本名后,陈简竟对此不闻不问,仿佛完全忘却了有这回事。
“……呃,我还记得,叫温卿筠。”
念到这个名字,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温卿筠,温卿筠……
陈简感觉自己从其他人那听过这个名字,到底是谁?
“我全都想起来了,”温卿筠低声说道,“你答应过我,要把我送到南疆林地。我们别管这些事了。”
“你说……什么?”陈简愣住了,“怎么能放任龙王不管?他会残害多少性命!你和我明明有能力打败他,不是吗?”
“陈简,你还不明白?”温卿筠焦急地说道,“龙王只是个幌子,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这是个你我都无法想象的巨大阴谋,一旦卷入其中,就再没有逃脱的可能!它会像飓风般把所有人撕得粉身碎骨。”
陈简转过眼睛,认真审视陈婵。
从昨晚她想起名字开始,她仿佛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前些日子的温柔和娇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但这种陌生,又被原来的陈简熟悉。
“你说……”龙王是幌子?
陈简从没想过这些,她又是为何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是三年前那个千手毒女,没错吧?那个血洗西南,让武林震惊的千手毒女。”
“没错,是我。”
“可见过你的罗斯说过,你的年龄根本对不上,你太年轻了。”
“你怎么还这么糊涂!罗斯在说谎!”
温卿筠气不打一处来。为了说明一个事实,必须不断强调自己过去曾经是杀人魔头,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温卿筠接连抛出的结论像一颗颗重磅炸弹,让陈简喘不过气。
“那他为什么说谎?他……罗斯,罗斯是武当掌门的亲信,”陈简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胜寒,就是武当掌门的真名。”温卿筠说道,“三年前,我和张胜寒在孤鹤峰交手,他本该杀死我,却最终让我离开,但在之前对我使用了某种功法,让我丧失了那段时间的记忆。目前看来,他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温卿筠忽然抓住陈简的手:“我们不要管这么多了,离开这些纷纷扰扰的江湖琐事,去南疆,去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多管闲事的人。”
“我们认识很久了吗?”
“很久,很久……”她喃喃道,“罢了,那我退一步,我们打败龙王,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陈简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是涂炭生灵的千手毒女,如今她恢复记忆,却想着赶快逃离这片土地,逃避那些前来索命的孤魂野鬼。陈简不知是该纵容如此罪大恶极之人离开,还是将她的身世告诉他人。而温卿筠说自己与他熟识,更他陷入了矛盾的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