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那场海啸般的“类似初恋”,恍若隔世。
那是一个不顾一切地需要另一个人的年代。她很多时候叫他爸爸,后来才明白,只是源于自己家庭抚养着角色的缺失,而这个外表阳光的无可指摘的年轻“男人”,则像是满足了一切她的幻想。
一切也只是幻觉而已。持续八个月的异地高温恋爱,结束于见面的第一天。她发觉,他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他的后脑勺底部,像是有一撮小尾巴,背后看上去,感觉有些滑稽。
他身上的味道,她不喜欢。
他背,款式和设计,令她感到有些莫名的赧然。她惊讶于这么帅气阳光的男孩子搭配的如此....难以形容。
他第一次拥抱了她,令她感到十分震惊。他的肩膀那样宽厚,和自己身体完全不同。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些。在她的脑海中,完全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爱情游戏,两小无猜,就像分身出另一个自己。她甚至送给了他一个漂亮娃娃,并且没有想过男生的玩具并不是这些,好在对方竟然非常喜欢,告诉她每天晚上都抱着那个娃娃入眠。
她还送给他两只银戒指,他戴在手上,十分喜欢。曾经丢失一只,却在一条小河里找到,这令两个人都感到新奇。
方汀付出的yù_wàng,只要一丁点真情实感就会被激发,她是一个特别喜欢送给别人礼物的人,虽然也经常得不到良好的反馈,但是这无法浇灭她的热情。
对方也做出了同样热烈的回赠。方汀收到了一只带着狗头的小篮子,里面装了一只小白狗,她记得当时看见小白狗毛绒玩具时的惊喜。还有一些小装饰,无不被他精心选择的礼物装饰得十分精致漂亮。同时还有他的毛衣,送给了方汀两件。她喜欢保留他穿过的衣服。
总之,一切的美好都有终结,见光死或者源自于此,然而虽然见面的感觉完全不对,他却仍旧帅的离谱。有时候她端详他的脸,是那么完美,同时也会感叹自己何德何能。
那时的方汀,不认为自己配得上他,即使也并没有真正爱上他,但是她实际上认为自己配不上任何她喜欢的人。毕竟她的生命经历中,还没有过留住任何喜欢的人在生活中的经历。直到后来随着阅历的增长,慢慢见多识广,才有了更多底气和自信,才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以及不再神话任何一个被自己当作情感对象的人。
分手是痛苦的。尤其是人生中第一次分手,她有时候陷入悲伤无法自拔,有时候忍不住再发一条信息联络对方。
然而从来没有收到过正向的反馈。有的时候,他冷暴力对待自己的信息,有的时候,则是也控制不住自己,在半年以后,再度联络。
他也经历着煎熬。然而为了自尊,苦苦支撑。
还有一次,他的电话打来,她那时正在北京。深夜里,一个陌生号码,表示以后也要来北京。
方汀感到惊讶。因为那样具体的计划,和语气,听起来与自己对他的纯粹感情寄托完全不同,那时非常现实的计划,以及甚至想利用她的资源以后在北京发展的想法。
毕竟,追随一个人到大山里生活,和追随一个人到一线城市生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方汀感到了这种扑面而来的现实感,在那个懵懂的初恋年代,依旧决定拒绝任何令自己“感觉不对”的东西。
所有的对美的梦境般的坚持和幻想,终结于他的开口借钱。
“可以接我一些钱吗?没钱了。”简短的信息,令方汀从不真实的梦境中苏醒。
她没再理他。
过了一阶段,像是自己找台阶,他又发了信息,解释自己已经又有了钱。
这个男生在十八岁时就展现出来一种奇特,他为了自尊冷暴力,却可以放弃自尊借钱,还在发掘对方看不起自己时感到受伤和意外。他的思路非常清奇。
后来的又一次见面,两人在大雪中等待回学校的公交车。那是方汀大学的校门口,一座漂亮的大学,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她送他到车站,等待着。
两人不约而同,错过了一辆又一辆车。每当车来的时候,可以的假装看不见,继续刚刚正聊的话题。
那些完全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题。
他看起来是那么帅。
方汀不知道他怎样看待自己,然而却庆幸自己与他在见面的第一个拥抱之后,坚决地保持的距离。她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气场的完全不吻合。这一切不是她想要的,但是情感令她无法自拔。那些自认为终于找到了出口的情绪,已经完全依附在他的身上,它们不再完全属于她,当然也全然不属于他。
它们像是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更像是被弃养的孩子,也像是她自己。无依无靠,无所遁形。
直到最后一辆公交车驶过,方汀不得不开口。
“车来了,你快上去吧。我回学校了。”说着便跑开了。
两人还是成功分离了。她的头顶都是雪,红色的羽绒服有点脏。他可以打扮,或许心里清楚,方汀最看重他的是什么,而方汀,则是因为繁重的学业和创作的压力,以及分裂的内心,连头发甚至都没来得及洗,这令她感到羞愧难当,反而更加容易做出决定。既然对方看起来光彩熠熠,那么自己何必自讨没趣?反而更加从容坦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而对方也回到了那所很多新生报到之时惊呼上当受骗了的所谓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