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苍也没打击楚衍,悠悠闲闲地回了一句:“不用你亲自前去,早有人眼巴巴送了回来,就在门外等着。”
楚衍转念一想,隐约猜到那人是谁。他漫不经心地摇摇头:“那就让她先在门外等着,我刚起床,不好见人。”
等他洗漱妥当之后,并不意外地发现江姓女修就等在门外,头发睫毛上凝了一层露珠。
看来她天不亮就站在门外,足足等了一两个时辰。
见到楚衍出来了,江姓女修立刻温婉地冲他一笑,“我昨日接到云台府道门消息,楚师兄顺利解决了那桩除妖任务,恭喜贺喜师兄。”
这般殷勤态度,和她当日执事殿上少言寡欲冷若冰霜的模样,全然不同啊。江姓女修笑容似春风,没有不快也并无鄙夷,仿佛他们俩一开始就是如此亲近。
见风使舵厚颜无耻,是凡人应对变化的手段,江姓女修深得其中真谛。
明明她修为更高些,却殷切绵软地唤他楚师兄,让楚衍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被人唤了一句师兄,楚衍也不好太桀骜。毕竟他根基不深,没资格炫耀。
刚一翻身就使劲打脸扇别人巴掌,太招人嫉恨,也并非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原来是江师姐,好久不见。”楚衍笑了笑,明明没生气也没动怒,他的称呼却让江姓女修心中咯噔一声。
不知楚衍是故意,还是疏忽。自己殷勤讨好地唤他一句师兄,若他能一笑置之默认此事,就代表他不生气。也许还意味着,他们之间有暧昧滋生的余地。
若攀附上楚衍这样有能为的练气弟子,对江姓女修意义颇大,至少也能捞到不少好处。更何况,楚衍模样好看人有年轻,未经世事好拿捏的很。
先给他点甜头,再不上不下吊着他。等楚衍筑基之后,与自己结为道侣都并非不可能。更好的打算,则是借着楚衍的东风,一举与那位贵人搭上话。
江姓女修盘算得精明,走一步就想到接下来十步。无根基资质普通的女修修行向来艰难,使些小手段,也没人鄙夷。
她来之前,想了千千万万种情况。
从楚衍怜香惜玉,一见她睫毛上的露珠,就二话不说原谅她,再到楚衍少年心性自傲又暴躁,非要自己赔礼道歉才消气。
诸多情况应有尽有,就是没想到现在这样手足无措的尴尬境地。
若说是被冷落,也并不肯定。少年眯细眼睛一笑,模样可爱又秀气,颊边还有酒窝,明摆着就是天真不知世事。
可那声江师姐又实在心塞,不轻不重哽在喉间,江姓女修无法顺畅呼吸。
是楚衍真傻,未体会其中意味。还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她碰个软钉子?
太多想法纷乱复杂,江姓女修一时无法理清。她只能捋了捋鬓发,水珠一晃,坠落在地。
是提醒,也是试探。
那少年似是真迟钝,才注意到江姓女修情况狼狈,“原来江师姐在门外站了好久,连衣服湿了,我都没注意到。”
“不碍事,我也只等了一个时辰,天擦亮才到了山顶。”江姓女修把“一个时辰”“天刚亮”咬字重些,其中轻重缓急,她自有分寸。
“我知道楚师兄旅途劳顿,也不愿传音打扰你休息,等些时候也没关系。”
楚衍自顾自点头,模样像是真傻,“我的确睡得沉,旁人轻易叫不醒。连累江师姐在外等候,实在愧疚。”
“对了,江师姐必有要事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一口一个江师姐,明摆着提醒自己,她年纪比楚衍大。
江姓女修心中不快,碍于楚衍今非昔比,她还得仔细捧着他。
她唇角一扬,每个字都说得轻柔,“之前楚师兄接任务时,曾抵押了一百三十枚灵石。若非执事殿自有规定,我也不愿为难师兄……”
江姓女修欲言又止地住了口,见楚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只得继续道:“现在楚师兄既已完成那件任务,我自当原物奉还。”
说罢江姓女修捧起一只储物袋,恭恭敬敬递到楚衍面前。她宽大袖口下垂,露出一截纤白的手腕,很是秀色可餐。
如果楚衍不收,江姓女修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那少年吝啬又在意钱财,大咧咧拎起一晃,她悬着的心立时定下八分。
“不只一百三十枚灵石吧?”楚衍一掂,就觉出了轻重,“一百五,不,一百六十枚灵石!”
这般本事,让江姓女修实在惊讶。
她来不及说话,楚衍又不解风情地说:“师姐怕是给错了储物袋,我只押了一百三十枚灵石,不是一百六。”
他形状优美的眼睛一眨,清澈见底又乖巧极了,更让江姓女修语塞。
她多给的三十块灵石,当然是为了收买楚衍,让他不因那日的事情对自己记仇。
江姓女修也暗恨她当时莽撞,只看楚衍修为低微,苏长老又不袒护他,就觉得这小弟子毫无前途。
可在执事殿内,他砍谢天那一刀,就已隐隐让她后悔。力道拿捏得精准完美,这份修为眼力,在整个太上派外门弟子中都少见。
那时江姓女修还能安慰自己,毕竟楚衍得罪了陈师兄,能否从江州平稳回来还是两说。
等楚衍一死,再优秀的天才都没半点用处。
毕竟撂狠话要掀翻陈师兄的人太多,每年那么几人不知好歹。可不出三月,他们全都蔫头耷脑,活像被拔了毛的孔雀。
江姓女修并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