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红着一双眼猛地回头,死死的摄住了熊一晖。
熊一晖被那眼神吓的定在原地,感觉目光如刀,自己已经被开膛剖肚,他吓得不假思索道:“不是我!”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何旭眼前一黑,险些跪倒。
“不是我”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试管不是我掉包的”。
这是一句辩解。
宋聿趁着坐车的那一瞬掉了包,这事只有他自个知道,正常来说,其余两人反应该是吃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下意识的辩解——除非——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了答案。
既然早知答案,还白白跑一趟,分明是做给他看的。
他掉了包,手中用的是何旭的血,宋聿马上就会联想到何旭把他支开去倒水的场景,然后想明白这是个乌龙。
何旭调了一次包,他又调了一次,结果负负得正,显露出了最赤/裸的真相。
不但如此,以宋聿的细心程度,他还会想起从何旭的腿上醒来,被敲晕的感觉和普通的自然睡眠不同,睡也睡不踏实,在半梦半醒间他听见熊一晖的声音,听见他说:“……世人以椿喻父,而火种,是众神之种,众神之王,众神之……父。”
他还会想起何旭蒙骗他时,一本正经地说:“人造神可以通过吞噬血肉来获得神力。”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说神力蕴含在血肉之中吗?
他还会想起第一次被流浪狗袭击时,自己的血把流浪狗烧了个皮开肉绽。
再联想到以前。
陈阳程说火种只能是物质,为什么?
因为神力太多会把意识压垮,唯有物质没有意识,才能幸免于难。
但后来,知道了可以靠吞噬同类的方式获得,这种变态的获取方式却能让拥有者保持清醒,给火种有意识提供了一丝可能性。
……
只要起了头,后面的都能迎刃而解。
而以宋聿的脑子,又怎么会想不通其中关节呢?
何旭盯着脚下绿油油的小草缓了两秒,忽然抬起头,目光如凌迟的刀子在熊一晖面上刮过,这样冷的大冬天,熊一晖脸上立刻就见了汗。
然而又过了两秒,何旭的脸色又变了,他眼珠里的血色急速褪去,和面孔一样,白的近乎透明。
他探出一只手,嗫嚅着嘴唇说:“阿聿……”
宋聿下意识避开了。
何旭脑子当时就“嗡”一声。
他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终究还是收了回来,放在体侧,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确实是……无话可说。
大恩不言谢,大罪也不必道歉,这时候说声“对不起”,怎么看都显得轻浮。
说一声“我爱你”呢?多了就滥了,滥了就烂了。
眼看着两人相顾无言,都把自己化作了哑巴,熊一晖心里头一声长叹,这事儿败就败在他身上,也就只能由他出头,来和稀泥。
熊一晖问宋聿:“小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他的血肉和巨树合二为一,照理来说应该会有什么反应。
宋聿回过神似的眨了眨眼,低声道:“没怎么样。”
这话熊一晖没法接,他尴尬的咳了两声,正搜肠刮肚找新话头,宋聿先问了:“这棵树和我,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