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夫兰老爷已经非常苍老了,他的大儿子前年已经死去,他的大女儿也在去年亡故,只有他依然在花园的藤摇椅上眯着眼睛,多少人咬牙切齿的等他死去但是都成空。
活的比别人更久就意味着更大的胜利。他说了一遍重复了一辈子的话,也许到他这个年纪才更加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加葛斯和伊霍姆特都活的好好的,这两个家族的继承人都比他的孙子要强的多,怎么能让他安心的先走的。在医生的嘱咐下吃完了今天的药,仆人才告知他约书亚小姐来了。
他那位年轻貌美的夫人死于和侍卫偷情,被发现后当天的夜里不知所踪。偶尔仆人们还会想起那位柔媚地一掐可以出水的夫人,她是东区某一位贵族家的小女儿,嫁给赫尔夫兰时不过二十岁。死的时候才二十六岁。这六年时间,约书亚从来没有正眼看我她。知道她死去的时候也只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甚至不能称之为笑。这时,仆人告诉她赫尔夫兰醒了。
她来到爬满苍白长春藤的庭院,赫尔夫兰就坐在一个爬满葡萄藤的棚子下,似乎是睡着了。她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距离上一次见他有过了两年,七百天,他一日比一日苍老,可是在约书亚心里,他仿佛永远都不会死。
大执政官,相当于宰相。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座了三十年之久。作为帝国最有权利的人,掌管帝国所有官员的任命,文书的批阅,几乎可以替国王做决定,他用巧妙婉转的手法让国王相信决定是他做出来的。
离赫尔夫兰还有十步的时候她的脚步已经近乎无声,赫尔夫兰突然说到,“不用那么小心,我没睡着。”他睁开眼睛,那里面是深沉的湛蓝,黑郁金香的子孙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蓝色眼睛。“你来了……”他看着约书亚那张和二十年前的一模一样的容颜,岁月在她脸上只是过客,并未驻足停留。
“父亲。”约书亚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替他把掉下来的毯子盖在身上,仆人无声地把冷掉的红茶换下去,托盘碰到桌子的时候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你来了,我们似乎很久没有见面了。”赫尔夫兰站起来,他走的不太方便还拄着手杖,但是却没有人能忽视掉他佝偻的身体里隐藏的能力。
“是啊,很久了。”约书亚没有扶着他,这对他来说是种侮辱。
三个月亮露出它们皎洁的面庞,星星隐匿不见,夜风吹来夹杂着数种花的香气,约书亚从小就可以分辨出每一种味道。
“你来这里是为了你的儿子。”没错,是你的儿子,而不是我的外孙子和我女儿的孩子,在他的眼里,李特只是敌人克里姆林的继承人,是他恨不得扒皮拆骨的政治敌人。他有些失望地看着路边的银莲,那上面流淌着月光,女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就会抛弃她们的骄傲,变的卑贱到泥土里。他一直以为约书亚会是例外,没想到他好像错了。
“他不是我的儿子。”约书亚淡然道。
“嗯?”赫尔夫兰听出她的话语里有其它的含义,微微思索,联想起多年前见过李特的小脸,突然,一个让他古井不波的心情不自禁躁动起来的念头在他心里出现,并且以飞快的速度占据他所有的思绪,“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你的儿子?”
“就是您听到的那样,父亲。”约书亚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赫尔夫兰因为震惊而红润起来的脸,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皱纹好像都少了很多。
赫尔夫兰非凡的定力促使他立刻平静下来,只是握紧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情绪,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知不觉揪下了一根胡须。“伯伦左没有发现吗?”按照他对克里姆林家族的了解,他们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介武夫,但是深入了解后就会发现克里姆林的子孙和他们的徽章如出一辙,他们在黑夜里却比黑夜更黑,设下圈套让猎物上当,自投罗网,而且夜枭相当的残忍,它们的残忍来自于本身,传说如果人类的捕兽器夹住夜枭的脚的话,夜枭会咬断自己的爪子,谋求脱身,所以很多传说里夜枭只有一条腿······是一种狡猾而残忍的动物。但是它看起来却十分无害而美丽。虚伪的克拉玛,阴险的维斯康提,血腥的兰斯洛特……
欺骗的克里姆林。
没错,克里姆林的子孙最擅长的就是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