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宁敛了笑容,转眸,静静看着未完成的画作。她将桌上的玳瑁盘端给夏舞雩,后者拾起盘子里的水果,小口小口吃起来。
沉默了一阵,郑长宁喃喃:“你这样说,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人往高处走,哪怕我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也如此。趋利避害,不是很好么?”
“是。”郑长宁道。
夏舞雩见事情说定下来,唇角笑意变浓。她垂眼,看了眼郑长宁的画,再看向郑长宁那清绝的、像是早已不在意这世界的姿态,吟然道:“这幅很好,别再撕了,你已经将楼大人画到了极致。”
郑长宁喃喃:“只怕是还要撕下去。”
三日后,夏舞雩一掷千金,将郑长宁赎出教坊司。
和郑长宁之前所说的一样,赎她出去,几乎掏空了软红阁的底子。夏舞雩唯有先将自己手里的余钱拿出来供软红阁运营,同时安排郑长宁住进去,就住在自己从前那间房里。
郑长宁到了软红阁的消息,用不了几天就传开了。
整个风月场为之哗然,不需要刻意造势,软红阁和郑长宁就成了新的焦点。
夏舞雩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给郑长宁策划了一次专场。她在暗处指挥老鸨,老鸨按着她的要求,在软红阁的舞台上用七色纱布挽了吊顶,找了四个妓子提着花篮,花篮里盛放干花,站在舞台正上方的二层过道处。
那晚,客人络绎不绝涌进来,几乎要踩塌软红阁的门槛。
大厅内灯火瞬间全熄,接着七盏围绕舞台的莲灯被点亮,舞台上,郑长宁坐着只从天而降的秋千,徐徐落下,四个妓子向下撒干花。
一时之间,阑珊灯火,七彩纱布如梦如幻,干花如雪。伊人似飘零而下的仙子,清绝如白梅,水袖飞舞,歌喉婉转,看呆了不断涌进来的客人。
郑长宁从秋千上走下,扬起三尺水袖,舞动的身姿融入飘荡的七彩绢纱。她折腰翘袖,她浅唱低吟。客人们早被勾得魂都飞了,待到她一舞毕,乘秋千要飞走时,竟有客人不由自主冲上舞台,生怕她是要乘风归去。
暗处的夏舞雩适时言道:“长宁姑娘要走了呢,公子们何不用人世间的富贵来留下她?”
客人们如梦初醒,纷纷有钱的扔钱,有银两的甩银两,一时之间,珍珠如土金如铁,在整个舞台上堆开,看得楼上撒花的妓子都傻了眼。
夏舞雩瞅着差不多,忙唤:“长宁姑娘!人世间纸醉金迷,可不比那清冷天阙要好上许多?快快归来吧!”
霎时整个软红阁灯火通明,众人发出哗然声,只见得郑长宁一身艳红舞衣,从楼梯上姗姗走下,忽然一个跨步落在舞台上,快速起舞。
如果说刚才她那一舞,清冷如广寒宫的仙子,那现在这一舞,就艳烈如千丈软红的奢侈浮华。
她舞的激烈,舞的疯狂,头顶赤色的干花不断落下,舞台边客人疯了似的扔钱喝彩。
夏舞雩唇角噙起满意的笑。
很好,她果然没看错人。
因着夏舞雩如今身份高贵,不宜在青楼抛头露面,是以,她是戴着幕篱坐在三楼暗处的。
从这里她可以看到全场的情形,而别人,如果不是特意搜寻,根本注意不到她。
老鸨悄然走近,道了声:“姑娘。”
夏舞雩说:“给郑长宁打个手势,可以收手了,你让小厮们准备好,郑长宁一撤,立刻拦住所有追她的宾客,赶紧收了舞台,别落下钱来。”
“姑娘放心。”老鸨退去。
一盏茶的功夫,郑长宁忽然戛然而止。正看得入迷的客人们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都如从梦中醒来,瞧着郑长宁姗姗隐去。
“长宁姑娘!”
“长宁姑娘莫走!”
客人一个接一个追上来,场面看似要失控,却被那些早就准备好的小厮们拦住。十几个妓子趁机冲去舞台捡钱,将舞台的红毯直接整个撸走,快速又换了一块。
夏舞雩在三楼看着这滑稽的场景,甚是满意,再转眸,看着这些被吊起胃口的男人们,冷笑一声,扶着身边栅栏站起,想要下楼。
就在转身那一瞬,她瞅见大厅角落里坐了个人,正一下一下的摇着白底折扇。他不像那些为了挽留佳人而疯狂向前的男人一般,他只是坐在那里,一个人,一壶茶,一张桌,像个安静的看客。
隔着楼上与楼下的距离,夏舞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确定自己没看错,那是楼咏清。
这个楼大人,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夏舞雩幽幽一笑。
他偷盗太医院百草丹这事,太医院眼下还不知。她突然坏心的想着,要是这事被捅破了,楼咏清又该怎么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个读者群:278564525,想来玩的可以来玩,敲门砖文中任何一个人物,进群昵称改成晋江id。
嗯,差不多还有5章左右,冀大人就有肉吃了。
☆、第40章 送上门来
也不知道客人们都是几时散去的,亦不知道楼咏清是何时走的, 这些夏舞雩都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今晚软红阁得到的钱, 小厮们点数了番,当真是一笔巨款, 足足占了夏舞雩给郑长宁赎身所用银两的一半。
这个结果,让夏舞雩也吃了一惊。
老鸨在旁笑眯眯道:“姑娘可真有办法, 愣是把那些男人的胃口都吊足了, 当然长宁姑娘也是功不可没,要是换做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