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老黎是不是叫黎工,他一抖,算是承认了。
我道:“你出现在这,只可能是从银川半路逃回来了,确实坏了我所谓的规矩,但其实你误会了——黄严虽然在用我的钱,人却已经不是我的伙计。他那条路本来就凶险万分,我不知道他许给了你们什么东西,又用了什么话吓唬你们,你逃就逃了,如果是担心吴家的报复,大可不必。”
老黎道:“小佛爷,确实没有人为难我,是……黄严……”
我等着他的下文,老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爆发了,抓住我打算扶他的手,瞪大眼睛道:“他疯了,他疯了,他要杀我们所有人。您得救我!”
我让他不要激动,有事情慢慢说,老黎就抖个不停,表情简直有些扭曲:“我不是故意丢下他们的。”
我快速想了一遍可能发生过的事,黄严将近半年前就行踪诡秘,将近半年的时间花在沙漠探索上,期间回银川补给过三四次,每次王盟都是立刻把缺的物资划到位,前几次有比较粗略的报账,最后这次历时最久的考察,正好赶上我遇险加上进藏,没有详细的跟进。
我是个不愿意面对痛苦的人,即使知道自己手上可能已经算不上干净,由于伤亡不是我直接造成的,我能安慰自己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不必太有负罪感。
但这层一直保护着我的心理防御,一旦崩塌,带来的刺激,对我可能是毁灭性的。我一直很小心地不让自己做得太过,知道得太细,说是自欺欺人也好,无论如何,吴邪不能够垮,还有人在等我。
老黎慢慢缓了过来,看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想也许情况并没有我担心的那么糟糕。
他道:“我不知道黄严为什么疯成这样,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和您有关系。”说完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
“我只去了一次,这是黄严让我拍的记录,他说过‘一定要交给吴邪’,证明他‘没有说错’……这是出事前最后几个小时的录像。”
黄严对那个盒子的着迷程度,正如历史上无数个中招的人一样,他们中有多少人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真相的一片衣角,而黄严做到这种程度,运气好还是不好,我也许没有资格去评论,我也是当局者。
办公室里有电脑,我们却没有立刻观看完这一份记录,老黎先说了一段话,讲他是如何被这个姓沈的老朋友邀请,又如何被黄严的话吸引,再如何遵从某些行规加入。
他的叙述不长,带着很多混乱无关的句子,我听出来他已经离异,带着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儿子,就是为了儿子今后上大学的开销,他参加了这次让他后悔终生的“探险”。
第六十八章 场景还原——黎工和终极
(第一人称先缓一下,梳理一下上帝视角的剧情。)
黎工本名并不叫黎工,这个外号来自他年轻时候的职位,一个化学品厂的工程师,那个年代,某工是对技术人员的一种尊称。但是“黎工”,并不是真正的工程师,他得到这个职位,依靠了家里的一些关系,做的也不是技术工作。
这要从厂的性质说起,这个位于京郊的这个化学品厂,对外的牌照是生产化肥,实际上承办的业务却包括了军工,原因很简单,厂隶属于一个京城名家旗下,而京城名家又是一个“军旅世家”。
世家最特别的一点在于当家的全部是女性,旁支异常地多,为了家产明争暗斗是这个家族的常态。黎工的父亲为这个世家工作过,告诉过黎工,建国前该世家并没有和军政建立任何关系,专门从事一种更微妙的行业,淘沙。南派淘沙的杠把子们——长沙九门提督里唯一一个女人,就是出自这么一个家族。
也因为如此,黎工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淘沙行业,对此却并不陌生。他是很多次行动里必不可少的敛货、搬运人员,利用职务之便,专门处理不能走明面的“危险品”。九十年代化学品厂的物流部门被买断重组,黎工留在了原单位,希望逐渐淡出这个行业。
不黑不白的身份导致黎工的处境尴尬。他既不能算是一个与盗墓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伙计,也不能算是一个清白的普通人,这直接反应到他的家庭婚姻生活不顺利上——他永远没法跟妻子说清,为什么需要半夜三点去化学危险品仓库录入货物而不能白天去,也永远没法跟儿子坦白,工资为什么不稳定到有时候要借钱,才付得起北京城里重点高中的学费。
“爸爸,那罐子里是什么?”儿子曾经问过他这样的问题,指着一个风扇形状的标志。
黎工不能回答里面是放射性物品,因为他知道,确实不是。
斟酌良久,面对儿子的眼睛,黎工还是无法说出欺骗的话语,只能模糊道:“鸭梨,那是很危险的东西。”
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要保护他。
黄严受人委托开石函的事件,在道上非常出名,他开了那个盒子将近一年,还把自己给开疯了。
石函中的地图指向西北沙漠地区,那里的传说永远脱不开几个关键词,而一个机制如此精细复杂的石函,要保护的一定是沙漠中绝大的秘密。任何人稍微查阅资料,都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