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池森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脸贴得越来越近,“闹完我了就想走?你当我谁呢?”
“嘻嘻。”顾若一脸赔笑,“大爷小的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一马吧。小的在这给您道歉了。”
池森“哼”了一声:“你他妈就是小,比我的小多了。”
顾若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脸上还是没骨气的赔笑:“是是是,大人您的最大,您的最大。请放了小的一马吧。”
池森没接话茬,手直接把顾若的裤子拽了下去。“得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我的有多大。”顾若绝望地躺平,知道自己今天又要迟到了。
顾若已经两天没有吃饭。地心引力将他的血液与脸皮都往地面扯,自尊心从来没有如此低微过。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如同在战场上发布进攻的号令,一场血腥的戮杀就在所难逃。即使没有硝烟又如何,有时候三言两语就能使敌方溃不成军。沉默时常是最残酷的武器,而冷嘲热讽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知道这场战非打不可,可笑的是,明明双方都知道,无论是哪一方获得胜利,都毫无意义。活着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事。“这个世界是不合理的,这是人们可以明确说出的表述。但是,荒诞是这一不合理性与人的心灵深处所呼唤的对理性的强烈要求的对立。”
顾若除了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他清醒地感受到,因饥饿导致的腹痛无时无刻不在警示着他,他就要垮掉。他口舌已经干燥,往日能说会道的人已经枯萎,那脱皮的发黑的双唇是最好的例证。此刻他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恐怕死神来临时还得费一番苦心才能将他拖走。
人将死之际都会在脑海中跑马灯。每一幕都记忆犹新。他多想池森抓着他的手不放,对他说出“我们私奔吧”;他多想池森毫不迟疑地抱住他跟他说“其实我也很爱你”;他多想池森出现在他的眼前,将他从这个牢笼里解脱出来。
他只是没想到得到的是一个耳光与一句“我不爱你”。
他以为,池森是爱他的。如果池森不爱他,那为什么当他身边的兄弟嘲笑自己弱不禁风一脸想找靠山的时候,他要不急不缓地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后说“谁他妈以后敢再说他不是就是他妈的跟我过不。”;如果池森不爱他,那为什么当他说他要去参加以前的同学聚会时当即决定说要跟着去,并且别人问及池森时他自己还要亲口说“我是顾若的男朋友”;如果池森不爱他,那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拥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最终就连池森也成回忆的一部分。池森跟他做过爱的啊,池森也跟他说过爱的啊,为什么在最后这一刻又退缩了呢?
“森……”吃力的呼喊听上去令人猜疑是否有一口郁积已久浓得再也化不开了的老痰卡在他喉咙,显得扁窄刺耳,在阴暗的房间中显得特为狰狞。
但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匀出来惊讶自己的笑声何时变得这么不堪入耳。他只觉内心深处的情愫盛满一锅,煮得沸腾,风起云涌,把清澈的底面卷得发黑,糊得发稠,掷再多的石子也激不起涟漪。时不时冒出的气泡,在刚露出冰山一角之时就迅速破裂,有如在昭示着无论美好或糟糕的事物都不能永存。
顾若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他想念池森,他的思念随时要摧毁他。他怀念池森那张自以为是的面孔,他怀念池森笨手笨脚却要转得若无其事的模样,他怀念池森抚摸着他的身体时说出的情话。他尝试着无奈地苦笑,但眼泪仍然落下。气泡冒得更多,响声更为尖锐。一片狼藉。
刹那间,有一束光。“若,我来了。”
一切都变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