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在地上,他不认识那个人,他确认着。
他的生命里走马观花地路过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叫陆呈。
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你不要多想,你要冷静。
可是他已经开始不可抑止地想,信枫。
他想着,信枫,信枫,信枫……
他处在深蓝海中,海水带着适人的温度,他却第一次感到冷。
他想问……
他打断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想,他把所有的思绪都压下去,不断告诉自己,你要冷静。
顾退之在地上呆了很久,可是时间似乎又过的很快,他愣怔着回神,试图爬起身,腿因为长时间扭曲的姿势有些麻,他呆坐在地上等了一会儿,机械般捡起跌在地上的平板和毯子,把平板关闭,然后把毯子叠平整,放到了躺椅上。
他下意识地又把平板电脑解开,凭着记忆要对着声控系统下指令。他突然又紧紧闭上嘴,他确认着时间,想信枫快回来了。
最后他快速地查找到黎勤作报告的视频,把前后三个文件全部移动到一个新的文件夹中,设下了密码。
关闭屏幕的一刻,他想自己是不是该摇摇欲坠,可是人却出离镇静。他有着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起。
顾退之把虚拟系统关闭,然后跑去床上躺下,他中午没有睡好,现在疲惫困顿,只想睡一觉。
窗外景色化作层层叠叠的晚霞,落日烧到火红。顾退之和一日的景致擦肩而过,没有理睬醉人的晚风。
他僵直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等夕阳坠下去,房间里已经自动亮起了灯。照亮雪白的床铺和深陷其中的人影。他用力爬起来,走到厨房里取出机械按时做好的晚餐,坐在餐桌前等信枫。
他的生活太便捷了,可也正是因为便捷,他才没有因失明而感到困扰。人工智能从在1956年darth学会上被命名的那一天起,走过了百载春秋。它们仿若人思维的容器,从计算机时代的人机对弈,历经模式识别,自动工程到知识处理工程,再到70年代人工智能泛化导致的“人机战役”,这些人工智慧的结晶已经潜移默化地进入到了人类的生活当中,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顾退之脑子里很空,他无事可做,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抓着裤子上的布料。
顾退之又开始想信枫。
他想起来信枫中午说不回来,专门打电话告诉自己,自己懒得做饭去看他。信枫总是在照顾他,纵容他,他过地心安理得,越来越骄纵。
他想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他脑子里最先想的永远是植物花草,数据资料,他和信枫说的也总是这些,他一直在喋喋不休,他好像总是在忽略信枫。
他们朝夕相伴这么久,他都没好好对他。他想起最开始那几年,他的生活里只有信枫。信枫会和他讲很多事情,那几年信枫说的话比他还要多,因为他当时卧病在床无法开口。可是等他慢慢好起来,他想的东西就多了。
他不是一个很会表达自己的人,他从小到大也未曾和谁有过如此亲密的关系。只有信枫。
他看不见,可是他知道那是信枫。信枫那么了解他。只有信枫。
他想着,我对你是不是太坏了。我中午应该去找你,陪你好好吃一顿饭的。
他在努力把一些不应该有的念头压下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可是他只能这样做。
信枫回家的时候已经星落满天了。顾退之听到动静,站起来迎接他,信枫大步走过来,拥着他落了个吻。他看到摆了满桌的饭菜,问:“julian,你等很久了吗?”
顾退之摇摇头,扯了个笑容:“没有,我想你中午没有吃饭,就提前在这等。”
信枫仔细看了看他,快速扫过他的全身,说道:“你中午喝的营养液吗?你又没有好好吃饭,你又瘦了。”
顾退之哽着嗓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自然,说:“可能工作太累了。”
信枫领着他坐下,把筷子放到他手里,自己跑去洗手。
他去地很迅速,落座之后发现顾退之的饭菜还没有动。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他。脸色有些发白。
信枫沉声问:“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他问的这句话很突兀,顾退之心里一颤,面上泰然自若,他眨了眨眼睛,说:“没有。可能我…太想他们了。”
信枫没有应声。顾退之夹了一筷米填到嘴里,轻声说:“9号快到了。”
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地厉害,信枫忍不住走到他身边去握起他的手。他走过去之后才发现顾退之脸色很白,他说:“julian.”
顾退之任他抓着,放下筷子沉默了。信枫蹲下`身仰望着他,关切的目光让他无处遁形,他捂了下眼睛,努力放松紧到卡住的喉咙,说:“想起他们,我有些难受。”
信枫站起来抱住了他,顾退之靠在他胸膛上,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他倚靠着信枫失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信枫喊他“julian”,他没什么反应,他又喊他一次,然后放弃似的圈着他,摆正了他的姿势。
信枫伸手拿过他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