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奉天手上的冻疮还没好,反复涂了很多蓝油烃,也不见好。数九天的时候,指尖总是冰凉麻木没什么大的感觉,现下如春回暖,斑斑点点的红疮那儿,就时不时痒得他想锤墙。
侧头一瞥睨见了小五子,就招招手。小五子低头笑了一下,才乖乖凑过来。
“学校怎么样,习惯吗,好玩吗?”
灶台高了,小五子得垫着点脚。乔奉天见了,就从门后面端来一个木制的小矮凳,让小五子扶着台面在上面站稳了。
“恩,学校很漂亮,又大又安静。老师说话都很好听,对人也很好。”小五子把下巴搁在胳膊上,胳膊搁在案台上。
乔奉天搁下文刀,把切成菱块的白菜梗子扔进手边的塑料篮子,抖了抖余水,“上课呢,上课听得懂么?”
小五子稍稍皱了点眉,“他们上学期上的内容,小五子不太会,声母和韵母……”但随即又笑开了,“但是我的同桌有教我,小五子在认真跟她学。”
同桌?不是一人一座儿?
“女同桌?”
乔奉天特意提了个“女”字,听着就让人觉着有些许玩味。小五子一眨眼,嘴巴微张:“啊……恩,是个女生。”想了想又补充,“大眼睛,脸很圆,叫郑彧。”
乔奉天伸手往他鼻子上一点,“千万别当人面说人脸圆听见了没?”
小五子嘿嘿一乐,“小叔,我知道。”
“玉石的玉?那孩子的名字?”乔奉天把香菇浸在干净的盆里,又在案上切着里脊。
“不是的,不是玉石的玉,小五子看过,小五子知道怎么写。”
乔奉天牵着他的手往盆里一沾,让他就着水渍往墙上写。老式的旧房子,多不用墙纸,简简单单刷了一层白腻子。年岁久了泛着陈旧的淡黄,则很容易见水濡湿,浸出深色的印子。
小五子一横一竖,伸胳膊写着。乔奉天耐心等他勾画完,见墙上是个端端正正的“或”,写的很大。
“郑或?”
不是说叫彧么?郑或是什么鬼,咋听着那么不像正常人的名儿。
小五子歪歪头,瞅着墙上的字,也觉得和在同桌课本上看到的不一样,挠了挠后脑勺,“是彧啊,是叫郑彧啊,不是郑或啊,写得不对么……”
乔奉天天光一闪,沾水伸手上加了两撇,“是这么写得吧小傻子,少给人写了两撇,其实是荀彧的彧吧?”
“对对对,对了对了!”小五子忙点头。两笔这么一添,看着就自然多了,“彧,彧,谁是荀彧小叔?”
乔奉天往他鼓鼓的脑门上一盖,“等你再多学几个字儿,小叔给你买本《三国演义》你就知道了。先给我把拼音学好。”
乔奉天快手炒了两个菜,一个白灼西兰花,搁了一把李荔送的,不知哪儿弄来的野湖虾皮;又炒了香菇白菜溜肉片,里脊过了层水淀粉点了生抽,大火过快油,又滴了些耗油。鲜味溢了一整个小厨房。
小五子饭量不小,掌大的圆碗里饭盛得满满还往上隆处了个小山峰。
小五子向来不挑食,像只土狗崽,给什么吃什么,还长得比一般孩子结实。见他总夹西兰花,乔奉天就嘴一砸,猛往他碗里搁肉。乔奉天夹一个,小五子吃一个,嘴抿的紧紧的,嘴里嚼着东西就一句话也不说,一点儿声不出。
一看就是林双玉拿筷子打出来的家教。
乔奉天低头把盘子里的肉片一个个捡出来搁在盘檐,“明天吃虾行不,青椒白河虾。”
小五子拼命咽了嘴里的东西,有些惊异,“明天还来小叔家么?小叔不上班么?”
乔奉天眉毛一挑,“你小叔自己当小老板爱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你别闲操心,恩?”
小五点头,笑出了满脸欢愉。
临去出门上学,乔奉天给小屋子装了一保鲜盒即食的水龙鱼。
乔奉天家里有不少一捧大的小坛,嫩红姜青豆角灯笼椒,高矮胖瘦摆了阳台满满一拐角,都是自己腌的。水龙鱼是年前市面上买的,一条不过指长。乔奉天一条条剥皮去腮打理干净,过水煮熟再在晴好阳光下晾晒。等攒成了干瘪瘪的一小团,再撒了红油砂糖白芝麻,一干纷繁的配料调味摇匀。
算是无聊做的小食,搭嘴不错。
“呐。”乔奉天挑了一个递到小五子嘴边,“好吃吗?”
这东西就是越嚼越香,越吃越停不下嘴。
小五子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巴,卷去了粘着的一粒白芝麻,“恩,好香。”
“给你装包里,带回去给你阿爸晚上尝尝,好好烧饭,别让他总抽烟。”
小五子把盒子往腿上一放,摸了摸,有话要说又不敢开口地低头捏起了手。
“怎么了?”
“我、我能……我能给我同桌儿分点儿尝尝么?”
乔奉天乐了,“行啊。”
二话不说又重新拿了个小一些的保鲜盒,装了单独的一份儿。拿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了盒子上的红油渍,才啪嗒盖上了盖子,装进了一个印了花卉的纸袋子里。
“谢人家教你东西,她要是喜欢,小叔还给你带。”说完又点点他的鼻尖,“但上课不能吃,好好听课,恩?”
“恩!”
郑斯琦在期刊上发表论文的审稿期提前一个星期,杀得他措手不及。这几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赶着去上课的路上,要么就在图书馆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另不少高校的研究生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