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奉天顿了顿,挑眉,“可不么。”
“别老往韩剧的方向想,往医疗剧的方向想。”
乔奉天突然乐了,“医疗剧里有给人包冻疮的么?”
“肯定有。耳鼻喉的主治大夫花钱还能给你掏耳朵呢。”
郑斯琦四体不勤是真,但真做事也细心得很。他顶了下眼镜,把两只干净的棉签并在一块儿,揩去了破损处的血渍。又把蘸了碘伏的新棉签细细抹在乔奉天的指头上,再来回均匀地涂开。
“不疼吧?”郑斯琦看了他一眼。
乔奉天摇摇头,“不疼,就是有点凉。”
“得亏是碘伏,是酒精就是揪着心的疼了。”郑斯琦把用过的棉签攥了另一只手里,“你知道冻疮为什么一年长就年年长吗?”
乔奉天继续摇头。
“免疫复合物。”
郑斯琦又拧开一只红霉素,挤了一粒黄豆大的透明药膏在自己的指头尖,再以打圈的方式在伤口上抹匀,“冻疮会让局部的组织血管产生一种叫免疫复合物的东西,这种物质不太会被机体吞噬细胞完全吞噬,常常残留于局部的组织血管中,所以形成痼疾长期存在,所以第二年又冷的时候,即局部残存的免疫复合物相互作用,形成局部免疫反应,诱发冻疮,又叫习惯性冻疮。”
乔奉天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冲郑斯琦大张着俩手,姿势就像是新涂了漂亮的指甲油,要炫耀给他看一样。
“……还真是出医疗剧。”
“都百度上说的。”郑斯琦拿纸擦了擦手,“所以一年四季都要做好保暖,冬天的时候,尽量不要把手套摘下来。”
“那个没用,我手不热,戴多久都捂不热。”
郑斯琦继续说,“那我回头去找电子专业的老师问问,让他们给你改个手套,装个小电池改成电热的那种,像电热毯那样,他们好像会做那种新奇玩意儿。”
乔奉天抬头,“真的啊?有这种东西?”
郑斯琦也抬了头,盯着他眨了眨眼,倏而眼睛一弯笑开了,“我跟你开玩笑瞎说呢你还当真啦?没看出来,你真的还挺天真的。”
“……”
换杜冬何前早一个中指怼你鼻尖儿上了。
郑斯琦把剪短的绷带一圈一圈缠在乔奉天的指头上,裹到透而不薄的程度停下,捻一小截医用胶带牢牢黏在结处。
其实仔细看,乔奉天的手和自己的很像,都是血管蜿蜒微凸皮质之下,指节瘦长而骨骼分明的那种。只是自己的要更宽厚些,红润些。自己的薄茧长在中指,抵着粉笔的那里;对方的厚茧生在虎口,贴着剪刀柄的那里。
“郑老师。”
“恩?”
“枣儿的妈妈是……在国外吗?”乔奉天问。
郑斯琦很自然地实话告诉他,“没有,骗她的。她去世了,五年前吧。”
“……”
乔奉天刚才就猜到了,但是不确定。他接着就没再说话。
有人总以为诸多东西是约定俗成的,是有一套必守的规矩的。lún_lǐ也好,人情道德也罢。但往往不身在其位,就不易完全摒弃个人情感与偏执偏见地去平静看待。
单亲父亲。做得好,是理所应该;做得不好,是无能,是不负责,是无担当。自视勘破的考量之下,言行往往是自己的,对错却成了他人口里的。定是会有很多人,擅作主张地认为自己是能高屋建瓴地评上一句话的那一个。
乔奉天看着郑斯琦。
他自己是背光,郑斯琦是正光,于是轮廓明亮清晰。正午的日晖从棱窗涌进,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和过曝了的亮度。郑斯琦,从语言,到表情,再到外在的管理,在人前无一不均衡,无一不得体,郑彧也同样。他们都对周遭怀有善意。
能陪伴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吧。
“你上次送的水龙鱼,很好吃,也很香,我后来和枣儿分了一人一半儿。”处理好了伤口,郑斯琦站起来理了理衣摆处的褶子,把垃圾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那个保鲜盒还在我家,下次我抽时间给你送回来。”
乔奉天搓了搓渐热的手指头,“就让枣儿在我家吃吧,以后。”
郑斯琦停了手里的动作,偏过头冲他笑。
“那怎么能行。”
“真没什么不能行。两个人我也是烧这么多,三个人我也是烧这么多,多她一个不浪费是最好。这样小五子也有人陪着一起玩儿了,何况也不喜欢小饭桌,你在学校也省的惦记着。”
乔奉天挺心疼枣儿的,也挺喜欢这个总爱玩他头发,乐意在他耳边跟他说“喜欢”的小丫头。
他继续说,“还是你觉得,枣儿和我……”到这儿顿了一秒,“和我这种人接触多了,不太好?”
郑斯琦听了这话,就看着他,“其实有些事情,只要你自己不那么认为,别人是不会那么想的,至少我不会。”既不刻意拔高,也没有煞有介事,郑斯琦只是做了一个很平常的陈述句。
乔奉天听完笑了一下。
“但是……”
郑斯琦又不可能心安理得把枣儿这么个骄纵惯了的小包袱交给乔奉天。
“非要表示感谢的话,那就麻烦你带你的朋友以后多来店里理发烫头,多怂恿同事来店里办卡。文眉种睫毛什么的杜冬也会,真的,全仰仗着你打广告了。”
郑斯琦安静听他说完,没辙似的特想笑。
第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