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望着迟迟不抬头的崔浩,神情复杂,似是有所不满,又似是……
但他还是点头道,“嗯,那便依卿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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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渊!”李顺提着袍子小步快跑,“伯渊!等我”
“嗯?”崔浩回过头,慢慢走过去顺起李顺的背,“别急,慢慢说。”
“嗯……”李顺左手搭在崔浩的右肩上,弯着腰喘着大气,“你…… 你刚才在朝廷上的话,是否真心实意?”
李顺一抬头,迎来的是崔浩素未所见的冷峻眼神。那一刹那,李顺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拓跋焘。
“哈哈哈哈……”崔浩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李公,你真的多虑了。我为陛下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皆发自肺腑,绝无半点徇私。”
“那便好!”李顺整好衣冠,恭恭敬敬做了个揖,“是我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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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定自统万陷落之后,对北魏始终耿耿于怀。他卧薪尝胆,日夜操练骑兵,千方百计地想要伺机报复。而此时正是最佳时机。赫连定乘魏宋交战之际,遣其弟赫连渭率数万大军围攻鄜城。
平城?太极殿。
“刘义隆犹在河中,舍之西行,前寇未可必克,若刘义隆乘虚而入,则失东州矣!”
“臣附议。”
“臣附议。”
“此言差矣!”又见崔浩气定神闲踱步上前禀奏,“那刘义隆与赫连定实乃虚张声势,刘义隆期望赫连定出兵,赫连定等待刘义隆攻城,到头来谁都不敢先攻。所以陛下现在应当先发制人克定赫连定,而后东出潼关,席卷而前,则威震南极,江淮以北无立草矣。”
于是,拓跋焘与一干人等快马加鞭前往统万城。他先派赫连昌前去劝降,被赫连定大骂而归。继而又派司空奚斤带兵讨伐,却大败而被俘。拓跋焘大怒,亲率精兵数万伐之,赫连定节节败退,率军窜逃至平凉城,紧闭城门坚守不出。
平凉是一座坚城,久攻不下,崔浩就建议佛狸兵出险招,带兵夜袭。半夜三更,星光寥寂,伸手不见五指之际,北魏精兵却扛着云梯架上平凉城的后门。后门即破,大军倾巢而出涌入城内。其中,关中侯豆代田表现得尤为英勇,他冲入牢狱解救了被俘虏的司空奚斤。赫连定见大势已去,又见胞兄赫连昌颇受佛狸优待,便彻底放弃抵抗,自此,夏国正式消亡。
至于刘宋,拓跋焘依崔浩之计策故意撤走碻磝、滑台、洛阳、虎牢关的守军,让刘宋夺得这四处要害,以分散他们的兵力继而逐个击破。而正如崔浩所料,辉煌的胜果麻痹了南朝人。刘宋副将姚耸夫不顾黄河水涝,毅然决意要继续北上。湍急的黄河水再一次吞噬了刘义隆的北伐美梦。魏军借由天时兵不血刃的消灭了刘宋的北伐军,收复了洛阳与虎牢。
寄奴之后,再无寄奴。
第19章,嫌隙(下)
“寄奴之后,再无寄奴。”
一番踌躇,浑浑噩噩间,打开那尘封已久的书卷,寥寥几笔草写如下八字。
无法释怀的切肤之痛被狠狠压抑在喉咙口,即便是在服用过五石散之后。
平凉城破,拓跋焘照例飨宴群臣。他命人从宫中搬出两面高脚大铜镜置于主座两边,在熊熊篝火照应折射下,铜镜光辉如同日月并明、慑服群阴。
酒过半酣,拓跋焘望着座上的奚斤,忽然开口道,“奚斤,豆代田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该怎么报答他?”
“臣驽钝,还请陛下赐教。”
佛狸瞥了崔浩一眼,嘴边略过一丝诡异笑容。随即他便举起酒杯,缓缓说道,“依朕来看,你当敬他一杯。”说着便伸手递出酒杯示意他来拿。
“是。”奚斤刚要起身,却被拓跋焘狠狠的呵斥道,
“跪行!”
一派歌舞升平就此打碎。
素日里,崔浩是不愿意多管闲事的。可这一次,崔浩却忍不住上前替奚斤说情,“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奚斤将军为朝廷立下赫赫武功,成为俘虏实乃一时疏忽。还请陛下三思体谅。”
崔浩之言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带走了拓跋焘嘴边最后的一丝笑意。崔浩分明地望见了佛狸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而右手也紧紧抓起了身旁系着的马鞭。
“臣遵旨!”在佛狸的带有敌意的怒视下,奚斤只得下跪着用膝盖匍行过去,接过酒杯又匐向豆代田,“关中侯,奚斤向你敬酒!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回座后,崔浩毫不掩饰自己注视拓跋焘的目光,却迟迟得不到四目相交的呼应。他只见佛狸频频往赫连昌那个方向望去,凝固嘴角又慢慢拈上微笑。
出亦复何苦?入亦复何愁?佛狸,你也不过如此罢了。我何必要为你黯然神伤?
可崔浩却不知道,那足以让佛狸痴痴凝视的人,绝不是赫连昌。他不曾注意,赫连昌身后精细摆放好的铜镜——那面铜镜从佛狸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照到崔浩的脸庞。
不知在他的世界里,是否永远都只注视着他自己?
宋元嘉八年,公元431年正月,刘义隆命征南大将军檀道济率宁朔将军王仲德、骁骑将军段宏等军援救被北魏骑兵重重包围的滑台。檀道济出生庶族,跟随先帝刘裕驰骋沙场多年,足智多谋、经验老道,战功卓越,是刘宋的中流砥柱。崔浩建议拓跋焘避其锋芒,只派一队老弱病残前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