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枫听罢,抿唇一笑。
这一笑,当真是艳。
唐枕梦心下一冷,就听见卫朝枫清清亮亮的无辜声音凭空炸响了起来:“叶凉风,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个名字如同一根不可触碰的引线,轻轻一点,便会引爆全部的尘封过往。那些经时光洗涤的历史,仇恨,阴谋,如同一个时代,“叶凉风”这三个字,在其中分明占据了很险要的一个位置。
为了这三个字,唐信认输,奉上半月;半月失守,唐枕梦于穷途末路之际兵行险招;力挽狂澜的战局,令原本邪念在心的卫朝枫不能再冷眼旁观,徒然转换立场,决定插手。
自此,叶凉风一战成名,也付出了一生的代价;他再也做不了,一个简单的好人。
如今这四个曾经是战局中心的人,在数年之后的今天,一并见面,其中恩怨与情仇才当真似残阳稍稍一碰便能飞出乱血来,即便撞得昏鸦乱飞遮天蔽日,也得不到一句对错的分辩。
唐枕梦眼神森冷,面对叶凉风如同面对昔日的一个仇结。有一种仇,即便动手解也是无用的,非要用血洗,才能解得开其中的一星半点。
月光下,众人眼中的叶凉风面沉如水,分明是和昔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王牌卧底一模一样。而额上细细密密的冷汗,因神经高度紧绷顺着侧脸滑下一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十七岁那一年陈叔以苦难和血的代价教会他:“不论你有什么感觉,都放在心里”,自此以后,叶凉风的表情就越来越少。
“各位,”叶凉风缓缓开口,眼神清冷,“别来无恙。”
这样的无懈可击。
唐信爱上这样一个人,唐枕梦没有办法。
他既没有办法令唐信停止这一段感情,他也没有办法在唐信还爱着叶凉风的时候对他赶尽杀绝。即便唐枕梦有一万个立场、一万个理由、一万个想法,他也不可以对唐信认定的人下手。
唐枕梦一笑,将倾城姿与俏艳杀一并释放:“叶凉风,当年的盛况,当真是幸会。”
当年他一手掀起的阴谋狂浪,造就一段最触目惊心的历史,几乎断送多少人的一生。唐信、唐枕梦、卫朝枫,无论哪个名字,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巨头,无一不被卷入这场纷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凉风在当年把这样一种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引火焚城,人间炼狱。
现场的气氛变得很微妙,连空气中都仿佛飘着火星,一触既然。旁人皆静默的看着场内这几位巨头,静待局面的发展。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程倚庭。
她是今晚的女主人,也是唯一一个和多年前那桩案无关的一个人。身为局外人的程倚庭,分寸如何拿捏,十分重要。
就在众人皆沉默肃杀的当口,程倚庭柔柔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忽然响了起来:“是叶凉风吧?一直听唐信提起,听闻之前你身体不太好在医院,所以我也没有机会见见你。今晚你来了,我也终于能认识一下叶凉风了呢。”
程倚庭的这一番话,就像一触即发的战场上忽然拂面吹过了柔和的风,使得主将与士兵皆放缓了斗志,怠慢了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