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就算明知是错,也只好做了再说。可是我明明都尽力了,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丝毫不敢懈怠,每一件事都竭尽所能,只盼能略作弥补,结果每一件事都是错,以错补错,以致越错越离谱,最後稀里糊涂,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在了哪一步上!"
李长空慢慢将他搂在怀里:"你没错!阿离,谁都有错,可是你没错!父皇错在不该明知太子无错,却非要以一己之私,强行逆天改命。我错在不该明知名不正言不顺,仍然觊觎这天下和这至尊之位,不肯轻易放手。而李长明,他错在明知天子之意已决,却非要孤注一掷,拼死一搏,终於酿成祸端。阿离,你什麽都没做错,你只是,一不小心,被倒霉地扯入了这个泥潭而已。"他低头,怜惜万分地轻轻亲吻萧离已微见瘦削的脸庞。
萧离没有拒绝,然而在他终於停下之後,他轻声道:"如眉跟我说,你不只是喜欢我这麽简单,她叫我小心你。"李长空僵了一下,道:"你觉得呢?"萧离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想相信你,可是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我似乎一直在共患难,可实际相识却不过一个多月,你做的那些事,比如秦非石的事,我知道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去做,还做得这样不动声色,眼都不眨。暗里我不知道的事呢,还有多少?李长空,你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
李长空神色平静,道:"阿离,我李长空是个什麽样的人,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我希望让你自己慢慢地看清楚。那些事情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只因我觉得没必要特意去说明,我平日做事,并没有哪件是故意瞒著你的,是不是?至於柳如眉说我不是喜欢你这麽简单,这句话并没错。至於我说这话,究竟是什麽意思,阿离,我的心意,我不想巴巴地去解释,我只盼有一天,你会自己看明白。"
萧离慢慢抬头,对上他深邃眼眸,那里面有深切的痛楚和无尽的缠绵情意,他痴痴地看了许久,神差鬼使般,竟慢慢伸手抱住了他。李长空狂喜地抱紧了他,俯首深深地吻他,仿佛要把所有的爱意都通过这一个吻尽情地传递给他。
阿离,不管对你来说,这一个拥抱,代表的是一时的放纵,还是最後的温情,我既决定了绝不放手,那麽就算是下地狱,你也只好陪我一起!
第二日一早,赵太师被押上囚车,游街而行。他真正被押不过三两日,这原本算得清健的老人,竟已瘦骨支离,步履蹒跚。游街的时候,起始时并没有多少人对他动手。他为官数十年,向有清名,何况人心悯弱,有几人能忍心对著这样一个满身脏污、连站都已站不稳的老人唾骂出口?
但沈青玉却早早做了安排,专门拨出一队士兵扮作百姓,见百姓不愿动手,便拿了烂菜叶子、臭鸡蛋等物向赵太师投掷唾骂,後来终於有些百姓被带动,也动起手来,一路行来,热热闹闹,竟也颇有万人齐骂卖国贼的盛大景象,只是赵太师虽然萎顿,神情却始终傲岸,眼中有怒意,有不甘,却终究平定,不免美中不足。
午时已近!
赵太师眯著眼睛,看著已在不远处的邢台,淡淡笑了一笑。终究还是输了啊!他知道此时他最锺爱的弟子陈文已被执行了车裂之刑,而自己的家人也已被押在邢台之下,单等自己凌迟结束,便要押上断头台了。
邢台渐渐近了。他把目光转向邢台右侧一处看台,萧离就坐在那里。二人目光遥遥一对,萧离眼眸一垂,即刻转了开去,他却微微一笑,颔首致意。目光转向主刑台,高坐其上的,自是李长空。他冷冷一笑,眼中竟有不屑之意。
很快,人就被绑在了邢台上,刽子手已手握刑刀,候在一旁,只等午时一到,便要动手。
轰地三声炮响,李长空喝道:"午时已到,动刑!"将死刑签往地下一扔。刽子手即刻将赵太师背後插签一拔,持刀便要动手,忽然嗖的一声利响,一箭自远处射来,不偏不倚,正中刽子手後心。刽子手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地而死。
李长空等人心中齐齐一喜,复又一凛。来了!e
只听得嗖嗖连声,利箭一支接著一支不断地自同一个方向射来,这回却是射向看台四周的百姓,法场顿时大乱。百姓顿时倒下好几个,其余的纷纷取出暗藏的兵器,全神戒备。原来里面的百姓都是官兵所扮,真正的百姓却尽数被挡在了百步之外。
只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道窈窕婀娜的人影自利箭射来出疾掠而至,半空中手一扬,一阵细细的粉末飘过,底下的人不及闪避,立刻倒下一片。她掠到赵太师身边,素手一挥,赵太师身上绳索尽断,跟著长剑四下一阵疾刺,顷刻间刺倒了六七名围上来的士兵。
李长空看著场中混战,皱眉不语,容孤雪道:"这女子是烟水宫的人,可她怎麽会一个人来劫法场呢?"
场中混战还在继续,赵太师身处刀光剑影,却毫无怯意,问道:"姑娘何以孤身犯险?"柔月手上不停,嫣然笑道:"太师既以国士待之,柔月虽是女子,敢不以国士报之?"赵太师点了点头,叹道:"老夫何幸!"柔月银铃般一阵笑,忽然探手入怀,撒手甩出数个飞弹,霎时场中一片烟雾弥漫,她提起赵太师,喝声:"走!" 飞身掠出法场,直往西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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