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信号不好,地图没更新。”
张嘉明抬眼看看墙上的时钟,距离午夜还有一阵子。明日开工时间不算早,清晨也不用着急。他问齐乐天:“下午的事情,要不要继续?”
“张老师,刚才走了好长一段路,我有些累,想先休息。”
“感觉不舒服?”张嘉明直觉齐乐天有很重的心事,却不与他讲。
“没关系。张老师,晚安。”齐乐天走过去,在张嘉明嘴角印上一个不带丝毫情欲的吻。说完他走进浴室,闭上门。
齐乐天打开花洒,调到最凉的水温,脱掉衣服站进浴缸里。头顶浇下的水寒冷刺骨,却总也比不上兰姨寥寥数语刺得深。
这一夜齐乐天睡下得很迟。他在浴缸里坐了很久,久到浑身僵硬,才想起第二天就要开工。他被冻透,起身时候双腿都在打颤,围一层浴巾一层浴袍都毫无作用。
齐乐天只睡了四个钟头就被生物钟扰醒。他头疼得很,嗓子连带着耳朵也像烧着一般。他连忙找了两片感冒药吞下肚,打算再休息一会儿,没想到楼下却传来一股糊味。他安心不下来,干脆裹了两层衣服,起床。
张嘉明还是前一天的张嘉明,他的噩梦,他的求欢,他的邀舞,全都留在昨日。今天又是完全崭新的,他们回到安全的壳子里,一如既往。
见齐乐天下楼,张嘉明撂下报纸,倒了杯咖啡放在手边,为齐乐天拉开椅子。
餐桌上有一座吐司叠成的小山,有的发黑,有的焦黄,有的颜色和原来无区别。桌上还有三种果酱,花生酱,黄油,还有奶油干酪模样的东西,一字排开,简直让人看花了眼。
张嘉明邀功似的讲:“来,尝尝我的手艺。”
齐乐天挑了一片看起来不太焦的,抹上覆盆子酱,送进嘴中咬了一口。他发誓,这是自己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白切片面包。
“大厨,怎么样,我是不是挺有天分的?”
齐乐天笑着点头。他说“是”,声音哑得像另一个人。
张嘉明不可能听不出。他皱眉,表情绝算不上和善。张嘉明问齐乐天昨天是不是太累了,齐乐天不说。他又问昨天是不是冻着,齐乐天还是不答。张嘉明实在没辙,他说客房本就比别屋冷,今年更是冷得出奇。
“今天晚上你别睡客房了。”张嘉明为他端走咖啡,端来一杯热水,“来跟我睡。”看齐乐天还打算说什么,张嘉明连忙补充说,“我是导演,不准反驳我。”
吃完饭后大约九点过半,他估算了下时间,便招呼齐乐天准备出发。齐乐天拿上剧本,坐在张嘉明的副驾位置上。没有助理,没有经纪人,未来这几十天他要和张嘉明同进同出,去同一个片场,回同一间房。
他们之间好似亲密无间,没任何距离。
去到片场的路途出乎意料顺利。才十点出头,就到了片场。
第一场戏,被场务安排在正午拍摄。时间实在充裕。
见了张嘉明,正在忙碌的剧组工作人员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和他问好。他们握手、拥抱、贴面,像许久未见的老友。跟在他身后的齐乐天,收到同样的热情。张嘉明向工作人员介绍齐乐天,说这是自己的男主角。而后张嘉明一一为齐乐天介绍:摄影师布莱恩和他的副手及助理,灯光师史蒂夫,场记马克,以及道具师、灯光师,等等等等……除了化妆师和服装师国内方面的工作人员,其余都是当地人。
每一位工作人员,张嘉明都能讲出和对方合作过几次,合作过哪些作品,合作时候的趣闻他也如数家珍。
齐乐天这才明白,张嘉明执意在国外取景,或许不全因倒霉蛋的经历大多在国外,要找大批外国人做临演,要搭棚,搭出一个异域小镇,不如直接在国外拍方便。眼前这些母语甚至肤色都与自己不同的人,才是张嘉明的固定班底,是张嘉明一直以来的合作对象。他们真的是张嘉明的老友。
齐乐天一直关注张嘉明的消息,却连这些都不晓得。他想,关于张嘉明的点滴,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不晓得?
这哪里像对方的男主角,简直和陌生人没太大分别。
“齐乐天,欢迎来到《孤旅》的拍摄现场。”
张嘉明张开双臂,身后是他的片场。有些人在调试设备,有些人在布景,有人在布光,群众演员凑在一起聊天。一部电影的拍摄即将拉开序幕。
而张嘉明是这所有的主宰者。
齐乐天几次闭上眼又睁开,才敢确信自己所见并不是梦境。
第一天,他们拍摄的是项北游玩的戏,拍摄地在某景点。为了不影响游人,也不影响拍摄,剧组特地申请了休息日的拍摄许可。
剧本上写项北随着旅行团走了一圈,去礼品店买了特产的面包和糖果。之后他选择孤僻的羊肠小道,沿途走下去,发现景色不错的地方。他用三脚架架起相机,测光取景,然后坐在原地等太阳升到头顶,拍了照片,便离开,去到下一个地方。
这段在本子里只占一页左右,估计最后成片大概也就几十秒钟。
齐乐天没有上妆。他换了更普通的白t恤、洗旧的牛仔裤和运动鞋,背上硕大的双肩背。混在旅客中毫不起眼。
一切准备好,刚好是开拍时间。
就是现在了,齐乐天提醒自己,这就是自己的梦想,这就是自己一直等待的时刻,现在终于到来。
第一场拍项北进店买东西。这场戏齐乐天只要从远处的标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