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一只手再按上去,如此再三直到皇帝不耐烦了才深深吸了口气,颤声道:“万岁!这是出痘了!!”
皇帝愕然,恍然才想起来苏斐是从来没出过痘。他的子女中也有因为出痘熬不过去了的。这样一想心里的念头万般涌起,杂乱在一起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焦躁不安。
既然出痘,苏斐是万万不能留在养心殿的,可是整个后宫里除了德妃他便没有亲近的,宫外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皇帝这才觉得自己一直将这个孩子养在自己的金丝笼里,不让他被风雨吹打,可是再怎样严实他都无法阻止病魔的来袭。
是他阻断了苏斐的退路。
皇帝眸子一沉,冷声道:“今儿的事谁也不许传出去,顾喜,把养心殿给朕封起来只许进不许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朕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暂不见人。”
要是苏斐病了那些个朝臣只怕拼了命也要将这个孩子从皇宫里赶出去的吧?
养心殿里随着皇帝的命令忙碌起来,即使是忙碌也听不见过多的杂乱,先前为苏斐诊断的太医跟着顾喜下去熬药,心里明白的很,要是那个孩子死了估计他也活不了。
苏斐发着热人事不省,他没有觉得有多难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踩在棉花上,而且眼前老是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强迫自己从梦里醒过来却没有力气,耳边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来,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空间进行升级,请宿主尽快下线。”
下线泥煤!
别以为你披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眼前一黑,他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康熙的命令被执行的很好,不过一个时辰不光前朝后宫也知道了。他索性早朝也不去,就专心守着苏斐。躺在床上的少年被剥光了衣服,露出白皙结实的身体来。男人亲手拿着沾了酒的布给他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身体,高温下去了又上来。
外面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只是他没那个心思去见。
整个养心殿被心腹侍卫给团团的围了起来,皇帝身体不适,不经宣召不得入得。康熙还记得苏斐跟他要求过的,在封养心殿之前让人宣旨下令让胤禛回来。
一切准备好后,他便呆在养心殿里哪里也不去了。
到了晚上,苏斐开始见痘,身上红色的点子绿豆大小,随着时间的推移鼓起。第二天苏斐身上的小包有了骇人的水,按一按就能戳破。照顾的人更加小心。
时间过了五六天,那些水泡渐渐的变软,仔细的看里面有了点点的白色。
三更灯起,蜡烛一晃一晃的,皇帝心里更加烦躁,李德全有眼色的让人换上了夜明珠,靠远一些的地方仍然是上好的宫蜡,柔和的珠光照亮了内室,层层叠得的纱幔后男人的身影越发的朦胧。宫女端着熬好的药汁进来,皇帝亲自接过来,伸手量了量温度,将昏迷中的少年扶起来,掰开对方的嘴巴,将药汁慢慢的渡进去。
失去了神智,少年的牙齿咬的紧紧的。
药进去了一半另一半流了出来,男人的手上沾染了褐色的药汁。他浑然不在意,将碗递给宫女:“让太医再熬一碗端来。”
“是。”
侍候的宫女没染过天花的都被遣了出去,染过的带着隔离的面罩,一个个来来往往的安静无声。
“万岁爷,您去休息一下,这里有奴才替您守着。”
顾喜早些年没染过天花,这些日子来都是李德全在侍候着,他看着康熙铁青的脸色和眼睛下的黑眼眶忍不住心疼,上前小声道。
康熙熬得时间不比苏斐少,他一边守着苏斐一边让人把重要的折子送到养心殿里,不重要的送到太子那儿代批,就是这样,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依然重的很。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让男人消瘦了下去,下颌上胡子拉碴的,看起来狼狈的紧。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在坚持也守不了多久,当下点了点头,让人备了热水。热水也是专门准备的,里面撒了熬好的药汁,放了消毒的药材,对于天花病人的作用不大,但是对于感染过有了一定免疫力的人还有一定的作用。
里间里拉了帘子,冒着热气的药浴呈现出诡异的绿色。
康熙脱去衣服进去,全身放松下来,身上的肌肉传来阵阵的疲累和酸疼,就算是身体放松了心依然紧紧的绷着,跟根弦一样。好多年都没这种感觉了。
水声哗啦啦的响,将手从水里伸出来凑在珠光下能看见掌心的纹路,交叉而行,一道长长地的掌纹划过了整个掌心。白皙修长的手指指腹上有着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拉弓和拿笔留下的。这双手已经坚定的能掌握住整个天下,可是却掌握不了生死,上一次有这样无力的时候还是赫舍里死的时候。
用力握紧手掌,五指收拢,男人闭上眸子,再度睁开,眸光坚定。
他掌握了整个天下难道连一个人都救不回来?
从浴桶里出来,披上单衣,有人小声的回道:“万岁爷,太子殿下求见。”
手一顿,男人沉声道:“告诉太子,朕身体抱恙谁都不见,他若有心便办好朕给他的差事。”他知道自己谁都不见只宣召了几个太医的做法让前朝和后宫都人心惶惶,可是,还有这样做才能保全苏斐。这些年苏斐的圣宠得罪了不少人,康熙心里清楚却依然无法将他从自己的身边挥开。他宁愿他得罪人,他可以护着他,也不愿意让他走。
这个孩子,已经将他的生活和他的交织在一起,这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