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究是人阿……跪了一天一夜,失血过多,就要倒下了。不料此时冯贤从殿内走了出来,近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块御令,道:“圣上知你情深谊重,准你去看李大人了。”
范安瞬间回血似的抬起头来,伸手接过那御令,连道多谢冯公公!他说着撑手欲起,不想下半身跪得太久,一动如骨碎似的剧痛,闷哼一声就要往地上扑,冯贤连忙拉住了他,双手并用将他拉了起来。
“待会让两个御林侍卫陪你去,李大人所在是大理寺重狱,圣上只准你探望一刻。你看完了就早离开吧。”他拉过范安,拍着他的手轻道,“尚公公一早就往那去了,恐怕少不得大刑侍侯,你若真能拉李大人一把,就是卖我冯贤一个人情了。”
范安听他说到大刑侍侯,心下抖了一抖,转身连忙往宫外走了。他屁股来时缠着绷带,现下那血早渗了出来染红了下半身,一路走还时不时滴嗒着血水。两个御林侍卫在后面看不过去,说大人你这么走到大理寺得出人命阿,不如我们先去给你弄辆马车。
“我哪有时间弄马车。”范安转过头来看了那两人一眼,说你们背我吧!
两个御林侍卫面面相觑了一会,满朝人都道范大人是个奇葩,果真是啊。但尚书大人开口,两上个五品侍卫还能如何,只能上前去背着他走了。
大理寺在皇城西南方向,沿着皇城南大道走上三里来路,范安一路催促着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他凭着御令进了大理寺院,一路无阻直接往重狱去。不料在狱口遇见了刚从狱牢里出来的尚中喜。
那尚中喜远远看到他便站住了,说这不是范大人么?听说你刚搁了尚书一职在府里静养,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范安走下来说我要见李大人,你快带我去。尚中喜拉住他道:“还见什么啊,我都审完了,这不都招了吗?”
范安愣了一愣:“招了?!”
“是啊,招了。”尚中喜说你不要把眼睛瞪那么大,有什么问题吗?我连案录都做好了,供词也理好了,正准备把东西交到刑部去过审盖章呢。
尚中喜道:只要你刑部复议没问题,李见碧的罪名就落实了。
范安脚一个稳,几乎要软倒了,他舌头打结道:“你……你给我看看。”一手拿过那案卷扒了开来,欺君罔上,谋图逆反,罪名凿凿,附带的供词已画了血押。范安瞧着那拇指印,只觉得头昏目眩,身体都抖得厉害。
尚中喜伸手扯了扯案卷,说这东西反正在送交刑部的,等徐勇盖了印,你再看吧。范安闻言,连忙将案卷握在手里,说我虽暂搁刑务,但还是刑部尚书,你东西就直接交给我吧。
尚中喜愣了一下,说大人,你知道私毁案卷是什么罪吗?范安道:公公不必担心,我知道的比你清楚。这份供词案卷,我决不敢有丝毫损毁的。他说着将案卷一卷,起手放进了袖口中,说我去看看李大人,转身径自往狱里去了。
范安见到李见碧之前还想,这人怎么这么糊涂,这样大的罪名竟然轻易承认了,犯人自己画了押,还要刑部怎么翻案?直到他走到贯索地牢里,抬眼望进刑讯室,一瞬间脑子空白,如同抽光了全身的血液。
李见碧被贴墙吊着,身上衣物已被鞭子抽成了血条,低垂着头,如一具无骨的尸体。
李大人……你是不是已经死了……范安下意识捂住心口,下意识竟觉得会有血从胸口涌出来。他看到刑讯室里两上典狱正从李见碧身上拿开刑具,将李见碧的双腿从夹棍里拿出来,鲜血蜿蜒,还在从脚趾上不停滴落,已在地上漫了一个圈。
“李大人……?”范安迈进屋内,开口叫了一声。屋里两个典狱正解着李见碧腕上的麻绳,闻声转过脸来,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更快速地解开了李见碧的缚绳。
绳子放天,李见碧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范安惊醒似的一跳,连忙上前去抱住了李见碧。李见碧瘫倒在他怀里,呼吸轻浅若无。
这血肉模糊的身体刺痛着范安的眼睛,他紧抱住李见碧的身体,唤道:“李大人……李大人……”但他的李大人丝毫没有回应,范安心口绞痛不已,紧闭了眼睛仍止不住落下来的眼泪,他第一次心痛至此,刻骨入髓。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娘纸不在哟,大家猜猜我是谁?
-------别闹了回家好吗?
第38章 什么叫梁党
范安抱着李见碧失神的功夫,从刑讯室外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看到范安怔了一怔,近上前来唤了范安一声大人。这人是大理寺重狱的典长,此时手里正拿着一碗黄褐色的药水,道:“大人,让小的服侍李大人将药喝了吧。”
范安浑身一凛,抬头看了一眼,下意识更紧地抱住了李见碧,怒喝道:“你要给他喝什么东西?!”
那人不料范安反应这么大,好在他身为寺狱典长,场面见得多了,心下仍淡定。“这是白稞水,治内腑出血用的。”他道,“李大人受了一遭,不拿好药吊着,恐性命不保。”
范安闻言出离愤怒了。“原来你们还知道他性命堪忧!你们分明是在以审录之名,行逼供之实!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谁给了你们的狗胆,竟敢将李大人折磨成这样?!”范安道,“你们就不怕圣上知道了治你们徇私渎职之罪吗!”
那人低着头,一语不发地听范安斥完了,静了片刻。“李大人此身刑伤并非我等滥用私刑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