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说,“六子这是准备着还给自己找个汉子嫁了不成?”
一开始的时候,把常家父母臊的呀,真恨不得时光倒流,真把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按尿盆儿里淹死;赶也赶不走,骂了也没用,给进家门儿呢,六子就帮父母洗洗涮涮,烧火做饭;不给进家门呢,就站门口儿问声好。时间长了,父母也就过了那股子劲儿了,反正是虱子多了不咬人,别人爱说啥说啥,六子回来以后,当爹的该骂还骂。六子妈这一病,重活儿就做不了,能吃能喝不能干活儿,于是六子外出打工的计划也就泡汤了,虽然一个人住着那么个荒窑,但是没一年,还真给他住出些人气出来。
没人关心过六子刚一个人住到荒窑的时候怎么过的,吃什么?喝什么?生活来源什么?也没人关心过六子当时睡哪里,铺的什么盖的什么?更没有人关心过从小就没什么胆子的六子,一个人晚上的时候害不害怕。人们只是当着面嘲笑,背地里讥讽,连不懂事的小娃儿都偷偷往他住的窑洞扔牛粪,但六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永远抬头挺胸,干净整洁,没人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勇气,也没人知道六子到底图什么。
六子按现在的说法,应该算挺有“商业头脑”的,可惜的是生在那样一个年代,那样一个小农村,那样一种身份;不过他仍旧凭着自己的智慧,把那样一个连副锅碗瓢盆都没有的破窑洞硬是住出点家的感觉:这期间,他到城里卖过地皮菜,卖过野蘑菇,有次还卖了只野鸡子。每每说起往事,六子总会说,“感谢老天爷”,因为要不是老天爷那一年风调雨顺,没准儿他早就饿死了;六子倔,太倔!从搬出来那一天开始,就没吃过家里一粒粮食,即便是回家伺候爹妈,也是做好了饭就走,有段日子他觉着自己吃野菜,吃蚂蚱腿儿吃的脸都绿了,三个月后换到了第一斤小黄米,第一口稀饭喝的差点没把他烫死,但那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稀饭,然后六子边喝边哭,哭到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第二年开春,六子租了他爹的两亩地,秋收完之后,他才踏踏实实吐了口气,这一年六子21岁。
22岁的时候,六子又得了个新称谓,“母夜叉常六姐”,这外号也不知道具体是谁起的,但缘由却是因为村里的一个老光棍儿。那人40来岁没娶过女人,日子过的人狗不如,却专爱干点撩猫逗狗的事儿,今天跟谁家小媳妇儿嘴上讨点便宜,明天跟哪个小寡妇身上摸点油水,生就一猥琐相。村里那些闲来无事专爱闲嘴的人,总喜欢把这个老光棍儿跟六子推一块儿说事,在他们的眼中,六子和老光棍儿一样,都是让人厌恶却又瞧不起的一类人,于是有年轻小伙儿常常逗这老光棍儿,
“老王八,要不你凑点财礼钱讨了常家六闺女吧,好歹人家外面一半儿是个女人嘛”
一开始的时候,老光棍儿还觉得这是对自己极大的侮辱,于是追着那些好事者好一通骂,要么就是往地上狠狠的吐一口浓痰,嘴里不干不净的,一会日别人妈,一会儿还要日别人媳妇儿。后来等六子伙食好了点,脸子没那么绿的时候,老光棍儿可能觉着大伙儿说的也没错,这常老六细看下来,也有那么点女人的意思,于是这心思动着动着,就动歪了。再后来大伙再开玩笑的时候,老光棍儿也就随杆儿往上爬,趁机占点儿六子嘴上的便宜;再时间长了,老光棍儿就觉着,每次六子竖眉瞪眼的时候,好像对自己也有那么点意思?
那天是老光棍儿去邻村吃了顿白事的宴席,席间喝了不少酒,于是晕晕忽忽就爬到了六子的窑洞前,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胡咧咧,之后连裤带都解开了,给六子气得,拎了个棍子给他一顿胖揍,从此以后,不仅得了个“母夜叉常六姐”的外号,更有无聊的年轻人开始有事没事的故意“六姐”长“六姐”短的嘲笑他,然后时间长了,六子也就成了“六姐”。
☆、常六酒铺
六姐26岁这一年,听说修高速公路的要路过他们村儿,于是开始陆陆续续见着一些外地民工住了进来,离高速公路规划途经的地方,临时建起了一排砖房,人们称之为“一处”,据说也是修公路的民工和工头住的。“一处”离最近的村儿也有三里路,整个“一处”除了两三个大工头偶尔带个花里胡哨的女人回去,里面连狗都是公的。忙里偷闲的民工们,无聊的荒了,就下了工后,三五个一起,到最近的村里小卖部买壶烧酒,称点花生米,就算是休闲了。
六姐脑子灵活,从这么点事儿里看出了些“商机”,于是跟亲爹借了点钱,去镇上批了点烟酒花生米,拎了个桌子隔三差五的去一处附近支摊儿;一个月后,六姐的一张桌子变成了三张桌子,那会儿正好夏天,除了卖烧酒以外,他还卖起了大桶装的啤酒,一杯多少钱,偶尔还能给续杯;三个月后,六姐跟村里租了块地方,(其实那时候村里的地皮也不值钱,送条烟给村长,这地就批下来了),找人搭个篷子,“常六酒铺”就这么开起来了,有酒还有下酒的小菜,或者某一天晚上的时候,还有免费的红薯稀饭管饱了喝,小小的酒铺竟然也很热闹。
当然即便是六姐自己的铺子,他还是免不了被这些客人们拿来开涮,甚至在这雌性严重匮乏的地方,保持着女人外形的六姐,也常常是这些男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