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荷这才嗯了一声,端着茶水去了。
只是进到老夫人屋里,却见众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老夫人脸上有点惨白,嘴皮子哆嗦着,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玖荷急忙将东西放在桌上,过去给老夫人用力拍了两下背,焦急问道:“这是怎么了?”她转头看着陶行。
陶行手里拿着两页信纸,想必她进来之前正是他在读陶大人的信,不过眼下他拿着那两页纸的手也在不住的颤抖,声音几乎都发不出来了。
“父亲……父亲两年前便去戎东县当县令了!”话音落下,他竟然连那两页信纸都拿不住了。信纸颤颤巍巍从他指间滑落,又被玖荷一把抓了起来。
“父亲!”依依一声大叫,背过脸去不住的哭泣。
“究竟是怎么了!”屋里哭的哭,难过的难过,就是没人回答她,玖荷急忙摊开信纸,戎东县她是知道的,是大周的边关重镇,虽然是个县城,但是却是抗击西戎的最前线,就连这个名字也是先帝亲自取的。
至于陶大人……陶大人两年前第一轮县令三年期满,那个时候说是去陇东县做县令了,怎么又忽然变成了戎东县呢?
玖荷一目十行飞快的扫了一遍陶大人的家信,看得连心口都酸了起来,心中的激动似乎马上就要化成泪水汹涌而出了。
陶大人……陶大人是两年前自请去戎东县做县令的,只是戎东多战乱,又是穷乡僻壤的,怕老夫人担心,因此说是陇东县。
不过……现在他自觉瞒不下去了,这才让程成带了家信回来,这信里……满满的都是决绝之意。
什么“西戎大兵压境”,“誓要与戎东县城共存亡”,“用此残躯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儿子不孝,枉费母亲养育教导我数十年”等等,一看就是抱了必死之心,交待遗言的。
玖荷的眼睛越发的明亮了,陶大人——陶大人不管是哪一辈子都是这么的顶天立地!
“好!”老夫人终于狠狠的拍了桌子,说出话来,“好好好!真是不枉我教他忠肝义胆,有了这样的儿子,我这一生都没有遗憾了!”
程成在地上跪着,又给老夫人磕了个头,道:“老爷叫我送信回来,未尝没有让我留在家里的意思,只是这些年我在老爷身边看着,”他抿了抿嘴,道:“我是一定要回去老爷身边的!”
说着,他给谢伯伯磕了个头,道:“外祖父。”又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却用手死死捂着嘴,默默流泪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的谢嬷嬷磕头,“母亲,孩儿不孝——”程成低下头,不敢去看谢嬷嬷,“我这便走了!”
两人几乎都是泣不成声,却没有一个人张嘴拦他。
“将军一定会胜的!”玖荷出声打断了他们,“廖将军带兵抗敌,我们一定会胜的!陶大人也会安然无恙的回来,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上辈子廖将军就打了个大大的胜仗,没道理这辈子反而会输!上辈子戎东的县令不知道是谁廖将军都能赢,这辈子有了陶大人给他镇守后方,将军又怎么会输?
程成抬头看了一眼玖荷,道:“你便是玖荷?”
玖荷点了点头。
程成忽然冲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很是欣慰的一笑,“老爷说感谢你这两年照顾老夫人,又说以后怕是也要麻烦你了。”
玖荷抿了抿嘴,“老夫人带我亲如一家,我自然是会好好照顾老夫人的。只是为人子女,陶大人也有应尽的义务,这个却是托不到别人头上的。”
程成知道她这是激将,当下笑了笑,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了,回去自会跟大人一一禀告的。”
玖荷见他不太当真,抬脚就想走,忽然伸手将人拦了下来。
“明天再走!”
一屋子人都有点诧异。
“怎么也得吃顿饭。”玖荷上下打量他,“鞋子也该换了,而且戎东县缺医少药的,没多久便是夏天了,又是来来往往的伤兵,一会儿我去药店买些常用的中成药你带上。”
玖荷一边往外走一边又道:“你藏好了,别叫陶大人都给别人吃了!”
程成笑了起来,心道她倒真是了解陶大人的脾气。
被玖荷这么极有威严的一震慑,剩下几个人都从陶大人决心赴死的悲伤情绪里头挣脱了出来,相互对视一眼又觉得有点好笑。
老夫人叹道:“皇帝年幼,太后理政,朝中多是主和派,不过有了廖将军,这一场仗肯定是能赢的。”只是……戎东县毕竟身处战场最前线,两军交战难免波及……陶敏又是个身先士卒的性子,这条命多半还是得看老天爷得心思了……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的,玖荷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这个主心骨怎么也得立起来才是。
老夫人看着程成,笑道:“你先去好好跟你母亲说说话,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等我们把东西备齐了,你带着一起走。”
程成还没答话呢,谢嬷嬷先嗯了一声,上来就拉儿子的手。
老夫人又道:“你回去也得好好劝劝你们家老爷,让他好好保重身子,大仗过后百废待兴,一县的百姓都等着他做主呢。”
程成原本决心要跟陶大人一起赴死的心也有点动摇了,又觉得不管是老爷,还是自己,先头在戎东县那样的环境里头,怕是都有点钻了牛角尖了。
还有老爷的那封信,程成视线扫了过去,刚好跟老夫人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