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晚上八点整,开战的锣声敲响,点燃了观众的激情。
苏彻深吸一口气,从容走入角斗场,仿佛走入了躁动的海洋。他的对面,射手格林有气无力地向观众席挥手致意,像大人在敷衍一群讨要糖果的小孩。然而看台上的热情丝毫没有停歇,更有众多女性高喊着“爱你”陶醉不已。
但热闹是他们的,苏彻此刻只余平静。就在方才,他感到了一阵莫名地轻松,随后就收到了“阻绝模块移除”的讯息。相当一部分的角斗士都具有活性精神力,在战斗之前移除阻绝模块自然是应有之举。
苏彻感到自己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担,又像打开了一道闸门,一股暖流倾泻而出,充斥全身。在那暖流的抚慰下,他感到自在而满足,就像躺在母亲的子宫里。手中的武器让他感到踏实,无论重量还是长度都恰到好处,这一刻,它们就像自己意志的延伸,是可以信赖的伙伴。
这样的美妙感受苏彻曾经零星地体验过,在儿时被同龄人欺负、奋起反抗的时候,在军校被教官特训、突破极限的时候,在任务中与敌人搏斗、生死一线的时候。苏彻喜欢战斗,喜欢热血在身体中激荡,喜欢在危机的边缘跳舞,将积郁的一切尽情释放。每当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有用的,自由的。
对,这正是他渴望的战斗。
观众席的喧闹逐渐平息,所有人都注视着场下两位角斗士。苏彻按捺住兴奋,蓄势待发。他的对手卸下弓箭,却没有动手。他似乎无意率先抢攻,这对于射手来说并不多见。真是个过分自信的家伙。
苏彻感受着胸臆中激荡的热流,如满月下奔涌的潮汐,不断拍击着崖岸,一浪高过一浪。
必须尽快突破第一层壁障。
苏彻默想着,首先发起了冲锋,他一开始就发挥出惊人的速度,在黄沙中带起一道烟尘,并且越来越快。在奔跑的同时,他的眼睛始终锁定在对手身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格林不慌不忙地握紧右手,他的手心有光芒闪烁,往前一挥,一片光幕落入两人之间的黄沙,消失不见。苏彻看到了其中闪烁的光团,大约有五六个之多。这是什么?某种特殊的能力?或是陷阱?苏彻已经记住了所有的落点,又怎么会傻傻地踩上去。
格林拉弓搭箭,两支血红的箭矢瞄准苏彻,引而不发。他还在等待机会,等待苏彻暴露出弱点,可惜他不会—
冲锋中的苏彻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就像即将迈入深渊。
不可能?!他迈出的脚尚未落地,正待发力的右腿陡然猛蹬,身体跃起,在半空缩成一团,左手持盾牌挡在正下方,右手护在胸前。有什么东西涌到了他刚才即将落脚的位置,极度危险。但更大的危险来自前方,他的眼睛依然凝视着格林。
来了!盾牌下的沙地中突然发出一声轰鸣,飞溅的沙粒还不及散开,就已在空中气化,升腾。苏彻像正面撞上了一头奔牛,在剧烈的冲击中被抛向半空。持盾的左手几欲断裂,五脏六腑都如遭碾压,苏彻竭力不去理会这些痛处,他的眼睛依然锁定格林。
视线中,格林松开右手。“咻—”两支箭矢发出轻鸣,离弦划出两道弧度,先后射向苏彻咽喉和胸腹。
苏彻脚踩盾牌,在空中获得短暂的平衡,右手持剑划出一个圆弧,将两支箭矢先后劈落。箭矢上传来的力量意外地强劲,苏彻短剑险些脱手,他借着武器交击的冲力落向地面,就地翻滚,起身后不敢停留,沿着曲线向格林冲去。
敌人意外地棘手,必须更快突破壁障。
黄沙之下,还剩余五个致命陷阱,它们可以移动,很可能还受到格林的控制。苏彻略一回想,陷阱靠近的速度并不快,如果不撞上埋伏,就不拍被追上。现在场内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格林脚下,他总不会疯狂到让陷阱在脚下爆炸,波及自身。
疾跑中,苏彻俯身滑行,撑地,躲过一只箭矢,挥盾磕飞另一只。他变换路线,再次以弧线冲林搭箭再射,苏彻不再保留,他猛然发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撞向格林,两支箭矢刚一离弦就磕在盾牌上被弹飞而去,苏彻余势不减,以雷霆万钧之威奔腾而去—
意料中的碰撞并未发生,就在盾牌将要及身的一刻,格林身体化作一团青烟,拂过苏彻肩侧,最终落在他身后五米。脑后响起了弓弦绷紧的声音,这一次比方才更为沉重,仿佛即将赴死的秋蝉发出最后一声嘶鸣。苏彻旋身抬盾,箭矢带着凄厉的啸声与盾牌正面相撞,将苏彻击退数米。
还没完!苏彻脚面在黄沙中犁出两道沟壑,勉强止住退势,不及停下便向右侧跃出。
身体尚在半空之中,他的左后方迸发出更加强烈的爆炸,地面都为之震颤,苏彻好像与一架运载火箭插身而过,身体被冲击波抛向高空。惊弦声接踵而至,格林不理结果,搭弓再射,四只致命的箭矢划过各自预设的路径,先后往苏彻袭来,犹如死亡乐章中四枚跳动的音符。
苏彻仓促抬盾抵挡。第一箭撞在盾牌边沿,将盾牌打得倾斜。第二箭以更大的力量撞在翻转后的盾牌一角,苏彻再也握不住这最后的壁垒。第三箭擦过苏彻右手虎口,短剑落地。第四箭直取头颅,避无可避!
不行,还差一点,不能在这时落败!
苏彻猛地抬起左手,反手挡在箭锋之前。箭矢刺入手掌,钻心般疼痛。然后没有丝毫停歇,继续蹿入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