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住所,苏彻接过罗衣递来的冰袋,放在后脑冷敷。经过一番乱战,他仍是毫发无伤,只在最后挣脱束缚的时候跟大块头下巴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苏彻只是后脑发肿,对手就没这么幸运了,那清脆的骨折声还记忆犹新,这样的伤,就算用随身终端剥离负面感知,也得躺上好几天。
罗衣面带忧色:“你真不该打马隆的,他只是个小丑,但他身后的黑帮却不是好惹的。”
“我也不想啊,可是,如果眼看别人欺负你还无动于衷,那我从冷冻中苏醒过来做什么?”苏彻无奈,“放心吧,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哎,你还是以前的脾性……”
罗衣轻叹,脸上的忧愁依然没有褪去。
苏彻不想苏醒后的第一天就在战战兢兢中结束,连忙转移话题。
“刚才那个马隆去抓你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那一记过肩摔使得恰到好处。”
“哼,我这十年空手道可不是白练的。纽约虽然还算安全,但像我这样的单身女士,学几手防狼术,总会用得到的。”罗衣脸上的忧愁敛去,有一份嗔怪,也有一丝笑意。
苏彻故意审视着罗衣:“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段位,改天我来教你两招。”
“哼,你别被我揍得满地找牙就好。”罗衣终于笑了,但旋即又担忧起来。
“马隆那伙混蛋揍了也罢,但愿他们老板不要借题发挥。”
“嗯?他们的老板是谁,你怎么会欠他们钱的?”
“说起来都怪那该死的虚拟世界法第七修正案。冷冻复苏术和乐土签约费虽然价格不菲,但是我这些年也小有积蓄,本来绰绰有余。谁知那该死的修正案一出,乐土币连连贬值,我的现金全凑起来也还不够你的手术费用,才不得已找了高利贷。”
苏彻愕然,罗衣为了唤醒自己不止付出了十二年光阴,还搭上了所有的家产,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这一份沉甸甸的情谊压在苏彻心头,不是负担,而是一种暖人心扉的温度。“你何苦去跟那些人打交道,其实……让我多睡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过几年,乐土币只会继续贬值吧。”罗衣的语气也难得的有些不自然,忙道,“那个马隆的老大叫维克多·布雷恩,名义上是东部农牧公司的法人,实际上控制着布鲁克林区的一个小型黑帮,比起纽约的两大黑帮小指党和沃尔夫家族,布雷恩的手段比较温和,信誉也相对良好,因此我才向东部农牧借贷。只是没想到给那个马隆盯上了。本来有布雷恩的约束,马隆也只敢隔三岔五地来骚扰。这次他被打得那么惨,恐怕难以善了。”
“你是说,马隆来找茬,并不是布雷恩授意的?”
“很可能不是,相比惹是生非,耀武扬威,布雷恩更在意纯粹的利益。只要能按时还钱,他是不会安排多余的举动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彻已从沙发上弹起:“坐而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与其等着那个马隆带人来找回场子,不如让我去会会这个布雷恩吧。”
……
出租飞车停在布鲁克林南部的住宅区,已经是晚上9点,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变得稀疏,都行色匆匆走在回家路上。这个时段的空气中渗透着一丝压抑,置身其中,苏彻感觉到神经的紧绷,这是属于黑暗、犯罪、和毒品的夜晚。
苏彻牵着罗衣,向一栋欧式风格的别墅走去。虽然他一再拒绝,罗衣还是坚持要同往,还以拒绝提供黑帮巢穴位置为要挟,苏彻拗不过,只好妥协。
大门处灯光昏暗,四个壮汉拦住了去路。他们右手虚搭在右侧口袋上。四人身穿统一的制服,在右侧口袋位置做了特别的剪裁,方便隐藏装在口袋中的物品。普通人除非知晓内情,特别留心观察,很难发现其中玄机,可这瞒不过苏彻的眼睛。
可能是枪械。
罗衣上前说明来意,壮汉伸出左腕,与罗衣的随身终端连接,随即放行。
一个瘦高男人带着两人穿过花园,向庭院深处走去。苏彻刻意放慢脚步,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环境。庭院异常安静,连虫鸣声都难得一见,苏彻可以感受到几个阴暗的角落中存在着隐晦的注视。走在前面的瘦子步伐稳健,步幅精准,瘦削的身体里隐藏着强大的爆发力,可以推测拥有服役经验。苏彻暗自庆幸没有冒然前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所谓的小黑帮。即便是他,想要不惊动守卫潜入别墅也并不容易,哪怕他现在的体能、力量都被活性意志力大幅增强,身手比往日更加灵活,这仍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瘦高男人领着两人走入一间花房,也不通报,只是恭敬地让到一旁。这所豪宅的主人无疑是爱花之人,这间花房的宽敞程度堪比客厅,绕墙的一圈花架高低有致,其上摆满了各式花草,大多数苏彻都叫不上名字。房间里,五六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审视着两位访客,但苏彻清楚,他们都无关紧要,这房子里真正举足轻重的人,是那位中年花匠。
这位中年人正在给一盆铃兰浇水。他穿着一件印花衬衫,其上花团锦簇,由于侧身的缘故,只看得清脸部轮廓。薄唇、鹰鼻、眉毛粗短,颧骨突出,一头短发如钢刷,似乎连目光都能扎疼。这人给苏彻一种荒谬的违和感,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摆弄花草,就像看到一只猛兽手中拿着绣花针一样,充满了矛盾。
等了稍许,这人终于不浇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