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别闷在心里,说出来。”
“……没……用……”
被抛弃的是她,这种痛苦,谁也分担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说出来,会舒服一些。”天知道,当年就算死了最好的兄弟,他也没这么温柔地劝说过兄弟的遗孀。
可惜怀里的小女人醒时坚持倔将,这会儿醉得一塌糊涂,宁愿死嗑脑袋也不说。
他忍不住,扣住她的肩,扳起她的小脸对上那双泪水迷蒙的杏眼,加重声量,“蓝蓝,是不是为了那个周立民?他又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了?”
她眨眨眼,泪水滑进嘴里,苦涩得心都揪成一团,烫得发疼,“周……立民?那个……渣男……”
他闷着气,重叹一声,“既然知道他是个渣男,就没必要再为他难过。你要真受不了,我可以让他从你生活里彻底消失。”不过一个迟家的外戚,就是京里那个正牌的军委主席,也还入不了他的眼。
哪知,她突然用力一撞,又嗑他下巴上。
“凭什么——”
嘤嘤的哭声,破裂开来,搅得他心头妒火一下腾起。
“凭什么……难道只有你们有父母要孝顺,我就没有了?只有你们有弟妹要照顾,我是独身女,我就幼稚可笑活该被放弃?只有你们事业不易,奋斗艰难,我们女生有了好爸爸,就算被抛弃也没关系?凭什么——”
她使力地撞啊撞啊撞,可是头还是很痛很痛,胸口更痛,她抬起头,对着根本看不清的人,大声咆哮发泄,“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你说凭什么?”
懦弱的泪水,直往外冒,根本止不住。
“蓝蓝,其实……”
“凭什么你们就那么理直气壮地牺牲别人的感情,凭什么你们就觉得我还年轻我还小,再痛再伤再难过,终有一天也会好也会过去?凭什么……你们就那么狠心,每一次都拿现实做借口?舍不得父母失望,不忍心看弟妹吃苦,不能让朋友看低,要房子,要升职……就可以不要感情,就可以……这么轻轻松松牺牲掉别人……别人那么认真,那么努力,那么……想要保有的感情……凭什么……”
他苦笑,也很想问,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奇妙的联系,居然能那么巧地撞见一次又一次,你一头撞进我的心,把我搅得失了几十年的定力,又凭什么?
很多年后,他想如果这能问出原因,或许他们俩就不会来来回回折腾得那么辛苦。也不会各自伤心郁闷地分离了四年,还在傻傻地纠结着,爱,还是不爱?
终于,小脑袋停止撞击,身上的绵质居家服几乎湿透,妒火彻底没了,他轻抚过她的头,说,“蓝蓝,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嗝,我……我知道,”她的声音一片沙哑,语气更悲切了,“是我……嗝,没眼光,没阅历,我蠢,我笨,我傻……姝姝都说得对,嗝,我太天真,把……嗝,把人都想得太好……活该被甩——”
小脑袋拱进他肩窝里,用力地又撞又蹭,还传来吸啦啦的鼻涕声,不用看也知道这衣服是彻底毁了。
“蓝蓝,你不傻,只是……没有遇到那个正确的人……”
正确的人?!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很多画面,很多人的脸,很多张口舌,很多嘲讽讪笑,很多很多……全部都是世俗观念、社会规则,是她独立以来,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苟同,无法妥协,又无法反抗更无法逃避的——现实!
一股怒气瞬间盖过了委屈不甘,冲破喉咙,“没有人了,你们都是坏蛋,蠢驴,无耻卑鄙的烂小人,烂小人——”
“蓝蓝?”他抬起她的脸。
她毫不领悟,一头狠狠撞上去,骂出,“你们这些臭男人,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你们的话,再也不相信了,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
砰咚一声,终于,高大健壮的男人在这一阵猛攻之下,被小女人撞倒在地,落地为安。
他抚着多次受创的下巴,默默哀叹,这丫头,是披着绵羊皮的非洲犀牛吧,爆发力惊人。
爬在身上的小人儿,似乎力气真是用尽了,一动不动。他伸手想抱起她,触手一片冰冷的肌肤,也让他回到现实,一阵可怜的呜咽又从胸口响起。
“……嗝,痛……呜……痛……”
抱着人儿,急忙起身,这一番折腾下,她裹身的大毛巾也散开了,隐隐约约展露的娇美曲线,就像小猫爪子一下一下搔着他的心。
他不敢多看,问,“蓝蓝,你哪里疼?是不是头?”
她的脑袋又开始在他肩窝处蹭撞,他已经能肯定症状所在,但她挣出毛巾的手一下抓住他的手,直接帖上了那团绵绵软软的起伏,凉丝丝的触感直烫在掌心,让他的心都跟着瑟缩了一下,眼底压抑的深光不断起伏。
“嗯……还有……这……痛……”
他觉得他大概是用了抵抗身体同时中了五枚子弹的痛楚的坚强毅志,才没有顺势将小羊羔推倒,一鼓作气地吃干抹尽以泄心头大火。而是一边痛恨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君子之举,一边迅速将小女人打包,给浴室里放满温热的水,打开按摩功能,将人稳稳地安置其中。
不过五分钟,做完之后,额头布满大汗,像逃命似地跑过了一个山头,直喘粗气。
“蓝蓝,你乖乖泡着,我去找医生给你看看。”
“不……”
她被包得像粽子似地,头枕在池畔上的软枕里,他转身要走,她没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