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此刻云深的心里定然是还不能适应这样的变化,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在苦难之中挣扎了这么久,很多事情,很多人都离她而去了,连段雅,都离开了她。
当年的云深,面对云家的落败,低下头去求人,受尽磨折和羞辱,其实那场变故之中,云深并没有错,她一点也没有错,要是非得说她错了的话,就是爱上了君知萧,才有了她半生的颠簸流离,历经人生的酸甜苦辣。
看见她这样的神色,他自然是心软了,总是舍不得她这样尴尬为难的,纪柏然低下头来,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别怕,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我帮你试探过了,阿姨不生气了,你趁这个机会,和她相认。”
云深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这一刻,面对段雅,她的确很是害怕了,总觉得这需要很多的勇气,生怕面前递到段雅就像她梦里的很多时候一样,面对云深的时候,愤怒地扬手而去,再也不愿意回头。
没人知道,这个噩梦在她的梦里重复出现了多少次,她每一次被惊醒过来,总要四处搜索一番段雅的消息,一直找寻不得之后,心里却莫名地觉得宁静,因为没有消息的消息,就还有希望,她不愿意听到不好的消息,这是她的懦弱。
云深把手暗自伸到纪柏然的腰间,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摆,看着段雅,百感交集地唤了一声:“妈。”
她听见她的声音颤抖不已,从那喉咙之中溢出来,有些的嘶哑,带着太多不明的情感,尾音在这样的嘶哑之中消失,那一声,她叫得那么陌生,时隔多年,她仿佛,又重回了少年时,她还是那个云家小公主,是所有人,手掌心的宝贝。
段雅听见云深的话,突然就转过身去,伸出手轻轻地抹了一下眼睛,站在她身边的云起,连连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云深想要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因为有些的距离,导致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口,疼得她有些的龇牙咧嘴。
纪柏然连忙去扶着她,感觉到了她放在他腰间的手因为胸口的疼痛而不断地用力收紧,他的皮肤,似乎都被她抓破了,有些疼,而他却来不及去关心,担忧地看着云深,扶着她躺了下来:“怎么样?哪里疼?”
云深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见段雅和纪柏然忧心地看着她,用力地扯出了一抹的笑容,逞强地挂着那笑意看着他们,轻轻地摇摇头。
“不疼的。”说完后,她抿着唇看着段雅,段雅伸出手来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就像小的时候,云深每一次苦恼,她都是这样牵着她的手,温柔地拍着她的手,抚慰她的不安和烦躁,像天下所有的慈母一般,对云深,也那般好的。
现在云深再度被她这样牵着手温柔地拍着的时候,终于是明白了,小的时候,每一次母亲这样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不要哭的时候,那心里,应该也是很心疼她的,就像此刻,段雅心疼她的疼痛一样,以前,心疼她因为苦恼而红了的眼睛。
“深深,来,咱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身体好了,妈带你回家。”段雅伸手给她盖上了被子,这样说着话的时候,那眼眶却又红了,带她回家的这句话其实这些年她练习了好多次,总是希望什么时候见到了她,能够自然而然地说出带她回家的话。
她是她的女儿,不管云家怎么对不起她,云深的身体里,始终流着她一半小血液,而她,始终为云深感到自豪,因为她最终能从那苦痛的泥泞之中走出来了。
一个女人的成熟和强大,不是看她拥有多少的金钱和地位,也不是看她的身边有多少的男人,而是看她能不能在具有毁灭性的灾难里,把自己从折磨之中解救出来,给自己一个宁静的心态,学会沉淀自己的心,学会不悲不喜。
“好,我们回家。”云深强忍住眼底的眼泪,不让它掉下来,这是她的坚强,也是她和段雅之间的最为美好的重逢,不要太多眼泪,只要彼此都明白,她们都很爱对方。、
云深定定地看着段雅,双手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掌心之中,她的皮肤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霜,也起了一些的厚茧,云深觉得心疼,却不动声色地微笑,对于她和段雅来说,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彼此微笑着,心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这场重逢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却又那么的平淡如水,睡过去的云深,又做了一场梦,梦见回到了那年的云家别墅,她穿着公主的泡泡裙穿梭在云家那些声色犬马的宴会之中。
她的母亲段雅总是一身素色的旗袍,安静地微笑着,端庄优雅地跟在她的身后,微笑着叮嘱她:“深深,别跑太快,会跌倒的。”
以段雅这样书香门第中出来的段雅温顺的书香小姐,应该是要求自己的女儿也这般安静和美好才是,可是云深现在想起来,似乎在她那快乐的童年里,段雅从来都没有要求她成为一个人她要求的女孩子。
她只是跟在云深的身后,不断地告诉她,不要跑得太快,会跌倒,在每一个人生的转角处,都会告诉她危险在哪里,要她小心谨慎地避开来,而她,永远温婉地站在她的身后,有时候会严格要求她,但是所谓的严格,都关乎于她人格的树立。
当时她的父亲很忙,虽然很疼云深,但是也很少回家,特别是在君知萧来了云家之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