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玟嗤了一声,扬着下巴一扭头,学着李清照的词句跟他往下编:“惊跑一滩欧鹭。”
全场顿时再次哄笑。
人多而且相熟,偌大的包厢内十分热闹,但安铭臣明显不在其列。他只是安静坐在一边,垂着眼靠在椅背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端着酒杯也只是偶尔随大众抿一口,大多时候都在观战,并不主动凑热闹。
林子昭碰了碰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通宵行乐去了?又没精神,又不怎么喝酒,你这可没意思了啊。”
安铭臣跟他碰了碰杯,敛起眉眼,话说得有几分心不在焉:“昨晚没睡好,中午喝得又有点儿多,现在有点儿困。”
林子昭盯着他的侧脸看,片刻后嘴角忽然慢慢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探过身凑到他耳边,冷不丁说了一句:“同志,你想黎念了是吧?”
话音刚落,安铭臣正准备喝下的一口酒顿时呛到喉咙里,接着就是捂住嘴一通猛咳。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林子昭就已跟发现了宝贝一样的兴奋,一边给他倒水一边接着问:“就我所知,你俩该有很久没见面了吧?俩月有吧?哎呀,这是不是该叫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滚。”
“你跟我承认没关系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俩那点儿事儿。”林子昭笑得格外不怀好意,“真正的勇士敢于正视漂亮的美女,敢于直面惨淡的单身。你这离婚这么长时间了,正视也正视了,直面也直面了,滋味儿想必也体会了,不好受吧?和好也没什么不好的呀。俩月前是谁跟我口口声声说和黎念没关系了啊,等看着人家被曝光了不雅照了,还不是急得连美国也顾不上去,直接从机场跑回来了?”
“我改签机票是公事,跟她没关系。”
“你看,来来回回还是这句话。”林子昭不以为意,依旧在笑,“你敢拿黎念未来的星途打赌,说你跟左迎分手跟黎念没关系?”
这次他只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安铭臣在前天晚上十分偶然地梦到了黎念。
他最近变得有些焦躁,处理公务的时候脾气有时会控制不住,连一向勤勉安分的助理和司机也能遭到他无辜的责问。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导致属下个个都胆战心惊又莫名其妙。
直到前天晚上他在迷迷糊糊的睡意里,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窈窕又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若近若远,隐隐约约仿佛在迷雾中一般让人抓不住。直到后来她终于遥遥开了口,拿捏出的语气却是黎念一向习惯的尾音上挑又柔柔软软的声音。
她明明就像是在眼前,可安铭臣伸手去碰触,她却又倏忽飘然不见。他一怔,随即从梦中清醒。
而这个梦让他在第二天愈发的不耐烦。开完早会坐在办公室听秦鹭的报告,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耐住性子和众位高层一起用完午餐,下午便再也呆不下去,索性拿了钥匙离开公司,开了车出去四处乱逛。
他自己也没想到车子会不由自主般一直开到了黎念的住宅小区。这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尽管他以前确实曾这样做过,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如此做了不下十余次。
安铭臣顿了一下,正打算旋转方向盘驱车离开,眼角余光却在后视镜中瞥到了一个纤细又熟悉的身影。
黎念正向着小区门口走过来,嘴巴藏在宽大衣领的后面,只看得到鼻子和眼睛。一双小腿被牛仔裤包裹,显得格外笔直修长,步伐安静又轻快,径直走到一辆车前。
然后他看着她站在车窗前同韩道笑着交谈,是神采飞扬不带疲惫的模样。再然后她上车同韩道一同利落离去,笑意狡猾眼神淡然,云淡风轻得仿佛以前所有事都已一笔勾销烟消云散。
安铭臣顿时觉得有东西堵在心口,复杂情绪纷涌而至,挡都挡不住。
他把思绪收回来,抿着酒依旧不说话。林子昭看了看,继续刺激他:“哎,你这离婚都多久了啊,怎么看起来还整得跟刚失恋似的。当初你主动招惹了人家,现在怎么说也得负责到底对不对?服个软可得后半生安稳幸福,老三,其实这笔买卖划算着呢。”
安铭臣睨了他一眼,话轻飘飘地:“你以为就那么容易?韩道被咱们一伙半阴半损地请到局子里喝茶,我跟她估计又得重复以前的老戏码。”
林子昭的笑容略略收敛:“怎么?她还……”
安铭臣打断了他的话,笑了一声:“我这两天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明白了韩道以前说的一句话。”
“什么?”
“一有个风吹草动,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准跑得比兔子还快。”
黎念在看到新闻后的一整天,都处于迷茫无措的状态。
她试图打韩道的手机,得到意料之中的关机回应。后又回想起韩道在前一天和她说的最后几句话,于是又打算去拨韩父的电话,但终觉不妥,于是又作罢。
黎念十分怀疑这事到底有没有人幕后推动。韩道回国接手恒道不过三年,对外做过的大手笔也只不过是对瑞尔和em珠宝出手的那一次。他做事一向谨慎,处世也圆滑,没道理会这样突然被拘。
她把那则新闻又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文章简明赅要,话说得无懈可击,她仍旧挖掘不到任何对她有用的信息。
黎念在客厅里站立良久,下定决心给安铭臣拨电话。但十一个数字拨过去,得到的回复却是关机。
她又犹豫了一下,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