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校长说着转身就冲出了陈凤山的办公室。
郑天良给陈凤山递过去一支烟说:“老陈,你又何必跟下面的人吵架呢?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商量,不要气了,哪天到县城,我请你喝两杯。”
陈凤山抽烟的时候,手在微微地抖动着:“郑县长,看到了吧,我们整天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做思想工作,怎么做,人家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谈什么政治和大局,但我没办法,你们压我,我只好压下面。”
郑天良安慰陈凤山说:“下面工作确实难做,将来有机会,我跟宣县长说一说,将你动一动,到城里安排一个职务,年龄也不小了,要让年轻人来干了。”
陈凤山有些感动:“郑县长,你是能理解我的,但是宣中阳怎么会让我调到县城呢。跟你说句实话,我在实验区属于站错队的人,有些话我不好说。反正只要黄以恒干市长宣中阳在合安不走,我是永无出头之日。说老实话,这么多年,我跟你并没有有多少个人关系,我当时是看你心急如焚的样子才凭良心做事的。我不会在那种时候看你
笑话的,更何况我自己还是实验区的副主任。不说了,说这些陈年旧事倒胃口。”
陈凤山没把话说透,但郑天良已经听出了一些意思,他也没有接着往下说,心中已经有数。他岔开话题说:“啤酒的任务还是要压下去,有时候矛盾暴露出来也不是坏事,让县里知道你的工作难度。当然我的意见是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冲突。”
陈凤山说:“冲突是必然的,不冲突是偶然的。就连我手下直管的乡政府干部们都对我有意见,说我们乡计划要多了,好像是我在县里签了卖国条约一样,我毫不客气地对他们说,你们到县里去造我的反,把我赶下台决无怨言,这他妈的龟孙子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郑天良安慰说:“目前这种局面也不是你们一个乡的事,其他乡也一样。我回去后要把这些事情向宣县长反映,让他推迟摧交各乡的货款,都把乡干部们急了,会出大事。”
正在这时,郑天良的手机响了,一接电话,是沈汇丽打来的,她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在电话里谈笑风生地说:“怎么我从市里一回到合安,你就下乡去了;我一回到市里,你又到了县城。”
郑天良不适合在这种僵硬的场合露出过分幸福的表情,他压低声音说:“实在对不起,我在下面落实分销啤酒的任务,有什么事吗?”
沈汇丽说:“推销什么破啤酒,又涩又苦,像喝洗碗水一样难受。没事,我想请你吃饭、唱歌。”
郑天良放下电话毫无必要地对陈凤山解释了一句:“市里来人了,要我回去陪同吃饭,真没办法,整天忙于接待,搞得跟三陪小姐一样。”
陈凤山没有在意郑天良的解释,只是说:“我已经让食堂准备了,中午好好喝几瓶碧源啤酒,为解决黄以恒的后遗症多做一些贡献。”
郑天良说不必了,他临走前告诫陈凤山说:“老陈呀,工作慢慢做,牢s要少发,发牢s不解决任何问题。丁校长闹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坏事有时能变好事,我讲过,不要怕矛盾暴露出来,也不要多发牢s,你懂我的意思吗?”
陈凤山当然不懂,这是一个头脑比较简单的人,情绪性很强,就像早年的郑天良,郑天良为陈凤山的麻木而失望。
郑天良中午赶回县城的时候已是十二点半钟了,沈汇丽在红磨坊等他,走进去一看,郑天良发现了耿天龙在场,这个被他撤了职的商业局长明显已经老了,走路都有些蹒跚起来,脸上的老人斑正在以经济建设的速度与日俱增。郑天良走过去主动握住耿天龙的手说:“耿老,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耿天龙握着郑天良的手,左手还托住了郑天良小臂:“托郑县长的福,身体还好,精神也不错,人到这个年龄,什么都想开了。”
沈汇丽说:“我表姑夫听说你要为我帮忙开发房地产,他说一定要来见见你,向你表示感谢。”
郑天良说:“耿老,你这就见外了,向我表示什么感谢呢,应该向小沈表示感谢,他回家乡投资,是对家乡的贡献。”
耿天龙说:“郑县长,小沈毕竟年轻,没经验,许多事还要靠你指点,我已经老了,所以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
郑天良说:“耿老,你可不要小看了小沈,她可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指点谈不上,在开发过程中遇到一些具体的难题我还是可以在县里说上几句话的。毕竟我也是几朝元老了,宣县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郑天良忽然说了一句:“小沈,有些事你可以直接去找黄市长或宣县长。”
沈汇丽有些不高兴了,她用目光盯住郑天良,像是表态,又像是宣言:“人跟人是不一样,官跟官也不一样,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领导,说话总是留半句,让你反复猜谜语,我宁愿什么事不办,也不愿这样整天活在谜语中。你郑县长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我就吊在你这棵树上了,即使你帮不了我的忙,或者让我倾家荡产了,我也认了。这就是命。”
郑天良听了心里很感动,这个女人已经将他跟自己的生死成败绑在了一起,这是一种灵与r统一后的必然结果,他为那天晚上自己的冒失而自豪起来,从这个女人的表态中他获得了这么多年少有的自信。为了回应沈汇丽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