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一虹说:“她送你什么了?”
赵德发说:“不好说。很特别。”
欧阳一虹说:“肯定不是服装,也不是鲜花。是食品吧?”
赵德发还是摇头。他显得高深莫测。
欧阳一虹说:“不会送你个棺材吧?”
赵德发说:“要真送我棺材,那倒好了。”
两人象猜灯谜一样。欧阳一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新年礼物”把她的思路限制了。她又连续猜了几种,赵德发都笑而不答。她觉得赵德发故意在给她卖关子,逗她玩耍。她急了,就掐住赵德发的脖子,着他:“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掐死你!”
“我说出来就吓你一跳。”赵德发不想说的,可她要再三追问,他就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才把意思表达清楚。欧阳一虹听懂了,有点害羞。她说:“送给你个老婆,那你就当作新娘呀。”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发现她跟赵德发很放肆地开玩笑了,无话不说了。她意识到这很危险。因为许多男女之间的故事都是从说话开始的,语言先沟通思想,然后再沟通身体。然后是没完没了爱恨情仇。她是不能走这条路的。可她又转念一想,本来就已经是好朋友了,跟他在一起没有什么拘谨的,还很开心。在所谓“礼物”的事情上,她的立场和态度跟赵德发是一致的,她确实为这个可悲的男人鸣不平。她甚至有点怨恨周雪冰为什么要做这种雪中送炭的好事。她说:“一个当妻子的,这也太出格了。再大度的男人,都会为此伤心的。”
“所以,我在那个家里呆得下去吗?多呆一分钟,就会少活一分钟。”赵德发说。他觉得她才是他真正的知音。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他们是一致的。
“真有这么严重吗?”欧阳一虹笑起来。
“打个比方吧。如果我们两个是夫妻,我们每天都板着面孔,谁也不理。客人来了又装得亲密无间,这种日子别说让你过几年,只让你过一个月,你不上吊就要跳河。”赵德发说。他把比方打得很具体。打得欧阳一虹心头一振。
欧阳一虹似乎看出了这个比方的意图,说:“你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
赵德发说:“我没让这个假设成立。”
欧阳一虹突然想到还有一篇文章要写,过几天就要见报。她就打开电脑了,赵德发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倦意十足地睁着双眼。欧阳一虹说:“你累了,就躺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打字的声音很小,不会影响你的。”
这句话说得正是时候,说到了赵德发的心坎上。他答应一声,就顺势躺在沙发上了,安然闭起了眼睛。欧阳一虹说:“你在床上去睡吧。沙发上多不舒服。等会儿我叫你。”赵德发没想别的,只想好好睡一觉,消解这几天积累下来的疲劳。他看了欧阳一虹一眼,拖着疲惫的身子,和衣睡倒在床铺上。
欧阳一虹刚刚写了个开头,赵德发就睡着了,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欧阳一虹扭头看看他,觉得他怪可怜的,象一个无家可归的弃婴。她继续写文章。要翻阅采访笔记,象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尽可能地减轻翻纸的声音。欧阳一虹是那种很有坐功的人,一坐就是三个小时不离桌子,从晚上九点钟坐到了十一点钟,三千字的文章写好了,赵德发还在睡。欧阳一虹这时她才发现他没盖被子。怕他着凉,欧阳一虹起身把被子给他盖上。原本想,如果盖被子不小心把他弄醒了,就让他回家去睡。她这床上还没睡过男人,突然睡个男人在这上面,有点不习惯。可盖好被子,赵德发还没有醒的意思。似乎睡得更香了。
欧阳一虹重新坐到电脑桌旁,开始打印文件。喷墨打印机发出嘎嘎的打印声,赵德发动了动,鼾声断了片刻,翻个身,脸侧到了床铺里面,鼾声又响了。完全一副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样子,把人家的床铺当成自家的了。
61、许多性a故事的产生都具有突发性
世间许多性a故事的产生都具有突发性,这天晚上,赵德发和欧阳一虹也一样,一切突如其来,凶猛异常
收拾好桌上的一摊子,欧阳一虹再次看看赵德发,他睡得稳如泰山。他这怎么这么能睡呢?欧阳一虹寻思着。她自己也有些睡意,可她没有地方睡。地盘让他占领了。一个心力交瘁的男人睡个好觉不容易,她确实不忍把他叫醒。她决定克服困难,自己睡沙发。她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关了灯,就在沙发上睡了。可她不象赵德发,怎么也睡不着。时刻想着床上有个男人。越是强迫自己入睡,越是兴奋。再说,沙发太旧,里面的弹簧压松了,早已凸凹不平。尽管穿着厚厚的毛衣,还是觉得硌身子。她转而又想,反正床铺很宽,各占一半不就行了?咱们互不干扰,也会相安无事。于是,她重新把被子抱回床上,自己也蜷缩到床里睡下了。在这个过程中,她依然象做贼,生怕发出一点响声。
只有床上才是睡眠的地方。欧阳一虹想。身子是躺好了,可被子没盖好,有些地方堆在一起,不舒展。她不敢再拉动。赵德发的鼾声就在她的耳边。透过淡淡的灯光,她看着赵德发的脸,那么平静,那么安然,一切醒着时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只有呼吸的声音才感到他的存在。欧阳一虹更难入睡了,性别差异开始在她脑海里出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身边躺着一个不是丈夫的大男人,她觉得很奇怪,但并不荒唐。她想,幸好是冬天,幸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