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一心听着皇后说陵容的事,骤然听她提及我失子一事,心头猛地一酸,勾起伤心事。然而面上却流露不得,只用力低头掩饰自己哀戚之s,低声应了“是”。
方走至凤仪宫外庭园中,只觉得凉意拂面瑟瑟而来。这才惊觉已经是初秋的时节了,凤仪宫庭院中满目名贵繁花已落。那森绿的树叶都已然悄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s雾霭,连带着把那落花清泉都被染上一层浅金的萧索。不过数月前,满园牡丹芍药姹紫嫣红,我便在这颇含凌厉惊险的园中得知我获得了生命中第一个孩子。短短数月间,那时一同赏花斗艳的人如同落花不知已经凋零几何了。忽闻得身后有人唤:“贵嫔娘娘留步。”回头却见是秦芳仪,迈着细碎的貌似优雅的步子行到我面前。听闻她近r为博得玄凌欢心,特意学这种据说是先秦淑女最中意的步伐来行走,据说行走时如弱柳扶风,十分娇娜。只可惜玄凌心思欢娱皆在凌容身上,看过后不过一笑了之。本来也是,秦芳仪骨骼微粗,并不适合这样柔美的步子,反有些像东施效颦。
我暗自转念,或许凌容来走这样的步子,更适合也更美罢。
我其实与秦芳仪并不熟络,碰见了也不过点头示意而已。她今r这样亲热呼唤,倒叫我有些意外。
遂驻步待她上前,她只行了半个礼,道:“贵嫔妹妹好啊。”
我懒得与她计较礼数,只问:“秦姐姐有什么事么?”
她却只是笑,片刻道:“妹妹的气s好多了呀。可见安小媛与妹妹姐妹情深,她那边一得宠,你的气s也好看了。可不是么,姐妹可是要互相提携提携的呀。”
我心头厌烦,不愿和她多费口舌,遂别过头道:“本宫还要去向太后问安,先走一步了。”
她却不依不饶:“贵嫔妹妹真是贵人事忙,没见着皇上,见一见太后也是好的。可真是孝顺呢,姐姐我可就比不上了啊!”
她这样出言讥讽,我已是十分恼怒。她从前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样明目张胆,不顾我位份在她之上,不过是瞧着玄凌对我不过而而,又兼着失子,与失宠再无分别了。我从前的r子那样风光,她哪有不嫉妒的,自然是瞅着这个机会来排揎我罢了。
我强忍怒气,只管往前走。她的话,刻薄而娇媚。声线细高且尖锐,似一根锋利地针,一直刺进我心里去,轻轻地,却又狠又快。她上前扯住我的衣袖道:“贵嫔妹妹与安小媛j好人人都知道,这回这么费尽心思请皇后出面安排她亲近皇上,妹妹可真是足智多谋。”她用绢子掩了口笑:“不过也是,妹妹这么帮安小媛。她将来若有了孩子,自然也是你的孩子啊。妹妹又何必愁保不住眼前这一个呢!”
我再不能忍耐。她说旁的我都能忍,只是孩子,那是我心头的大痛,怎容她随意拿来诋毁。
我重重拨开她的手,冷冷道:“秦芳仪见了本宫怎么也该称一声‘娘娘’,自称‘嫔妾’吧。芳仪在宫中久了,这些规矩还要本宫一一来教么?还是老糊涂了!”她闻得我说她一个“老”字,几乎是瞬间勃然变s。我哪里能容得她说话,一把摁住她手臂,微微一笑道:“芳仪何苦来着学那些先秦淑女的步子,年代久远,怎能学得像呢?不如回宫好好想着,怎么皇上现下对你是毫不眷顾了呢,一月多来连一次召幸也没有。不过现放着安小媛呢,若你诚心诚意向她求教,想来小媛一定不吝赐教。芳仪你可就收益匪浅了。”
这样连珠般字字诘问下来,她连还口之力也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难看。或许也是碍着我位分终究在她之上,悻悻难言。良久脸s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正要向我发作,身后却是一个极清丽的声音,款款道:“秦姐姐可是疯魔了吗?连贵嫔娘娘也要顶撞了,可知皇后娘娘知道了定是要怪罪的呢。”秦芳仪颇忌惮她,更忌惮皇后,只得悻悻走了。
陵容握住我的手道:“姐姐为我受委屈,陵容来迟了。”
我不易察觉地轻轻推开她的手,道:“没什么委屈,我本不该和她一般见识。”我淡淡一笑:“从前都是我为你解围的,如今也换过来了。”
陵容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姐姐这是怪我、要和我生分了么?”
我道:“并没有,你别多心。”
陵容垂泪道:“姐姐是怪我事前没有告诉你么。这事本仓促,皇后娘娘又嘱咐了要让皇上惊喜,绝不能走漏了风声。陵容卑微,怎么敢违抗呢。何况我私心想着,若我得皇上喜欢,也能帮上姐姐一把了,姐姐就不用那样辛苦。”
我叹息道:“陵容啊,你的嗓子好了该告诉我一声。这样叫我担心,也这样叫我意外。”
陵容凄楚一笑,似风雨中不能蔽体的小鸟:“姐姐不是不明白身不由己的事。何况陵容身似蒲柳,所有这一切,不过是成也歌喉,败也歌喉而已。”
我无法再言语和质疑,她这般自伤,我也是十分不忍。她是成也歌喉,败也歌喉。那么我呢?成败只是为了子嗣和我的伤心么?
我能明白,亦不忍再责怪。后宫中,人人有自己的不得已。
于是强颜欢笑安慰道:“秦芳仪惹我生气,我反倒招的你伤心了。这样两个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呢,叫别人笑话去了。”陵容这才止住了哭泣。
牐
到了太后宫中请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