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合缓和地道:“朱姑娘可是为家师兄架子太大么?”
朱玲嫣然一笑,道:“札合老师快人快语,既然你如此坦率,我也不必隐瞒,正是这个意思。”
札合朗声大笑,道:“痛快,痛快。像朱姑娘这等巾帼奇人,札合此生还是第一次遇到。实不相瞒,家师兄年逾七十,虽然壮岁时曾练武功,但如今年迈力衰,上落崇岭,实在不便。”
石轩中、朱玲两人听了,仅有不信之意。须知大凡可以树帜一派的武功,必须内外兼修。白驼派的独门武功他们虽不深悉,但久传y风掌y毒无比,这等功夫少不了内功为根基。那么以一派的掌门人,一身武功可想而知,哪能七十余岁便年老气衰得行走不便。不过札合既然这么说了,表面上倒不能不信。
朱玲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令师兄竟然比你年长这么多?”
札合道:“朱姑娘能够原谅家师见无礼处,足感盛情。可是札合还有不惜的要求,希望石大侠不要见怪。”
石轩中慨然道:“札合老师清说,石某恭听。”
札合连声不敢,态度甚是谦虚,然后严肃地道:“家师兄十余岁便膺任掌门一职,虽然在此地不算什么,但在西域,数十年来一直被尊崇如天神。”
朱玲心想札合此言,莫非要我们上峰见他师兄之后,要向他跪拜行礼么?石轩中也作如是想,因此面色也渐渐沉下来。暗忖凭他师兄年近七十余岁这一点,自己向他磕个头,本不算什么大事。如若他师兄不是武林中人,他石轩中可就不便行此大礼。以免被人执作话柄。方想之时,札合已朗声继续道:“家师兄在位六十年来,所有能够见到他的人,必须符合本教一个誓规。”
石、朱两人都惊异地哦了一声,不知这个奇怪的门派,有什么誓规。
石轩中道:“原来如此,札合老师是否可以赐告贵派有何誓规?”
札合道:“正要奉告两位。”姜同忽然c嘴道:“石大侠自可轻易办到,就怕大侠不肯。还有来姑娘乃是和石大侠一道来,是不是由石大侠代表,便可算数。这一点倒要事先说明呢!”后面的话,却是向札合说的。
札合点头道:“你考虑甚是周到,我看石大侠可以代表朱姑娘。只须另外应个景儿,譬喻由我出联题目之类,表示文武全才便是。”
朱玲已渐渐听出他们话中之意,暗自想道:“只要你们敢闹鬼,姑娘非得也弄些y损招儿教你们尝尝不可。”
札合道:“在敝处有个规矩,要见家师兄的人,必须符合敝派一个誓规,便是必须做一件事,表示胆勇。我们维吾儿族一向崇拜勇士,这条誓规,实即敝族风尚。”
石、朱两人一听,都消除了戒惧之心。
石轩中笑道:“既如此,我等也不便破例,但不知怎样做才算得胆勇之事?”
姜同道:“其实以石大侠和朱姑娘的名望身份,根本就不须像常人一般表现胆勇,目下也不过应个景儿而已。”
札合抖擞精神,道:“石大侠文武全才,世所罕见。如今札合随意出个上联,请石大侠一对如何?”
朱玲心想这厮倒也狡猾,一口先咬定石轩中是文武全才,跟着便出题目,令人推不掉。不过石哥哥确实读了不少书,说到做文章,也许不成。但对联这等小玩意,一定难不倒他。方想之时,石轩中又道:“文武全才四字,石某绝不敢当。但札合老师有此雅兴,石某也只好勉力相陪。”他说得一点儿不含糊,只因那札合不是汉人,是以自己不能示弱。
札合凝思一下,便朗声道:“如今乃是秋天,我出九霄香透金j露七字为上联。”
石轩中听他出得俗,便随口应道:“八月源生玉宇秋。”
姜同道:“对得好,石大侠文思果然敏捷。”
札合稍一凝思,又道:“石大侠是当世英雄,我出英雄几见称夫子七字为上联。”这个上联含有调侃之意。石轩中叫好,俊眼一转,忽触灵机,便朗声笑道:“札合老师这一句问尽天下英雄。但石某却未能同意,因此我的下联是豪杰如斯乃圣人,札老师以为使得么?”
朱玲欢然笑道:“英雄几见称夫子,豪杰如斯乃圣人,真是对得好。尤其在意义上反答得妙。”
札合见石轩中文思真个不弱,不敢轻忽,用力寻思。朱玲忽然道:“我也有个上联。”札合哪肯示弱,应声道:“朱姑娘请赐教。”
朱玲朗声道:“天大故高海深越下。”
札合微微一怔,心想朱玲这一句分明微有讽嘲之意,登时心绪不宁,他并非因这一句的含意而不安,只是直觉感到朱玲忽然来这么一下,分明是偏帮着石轩中,这一点居然令他心绪不宁起来。
朱玲确实是嘲他自高自大,因此用了一个譬喻。
札合定一定神,匆忙中想不起有什么蕴含深意的佳句。只好就着字面着想,道:“天大放高,海深越下。我对香初已纵,月朗犹明。”
姜同赞道:“贴切工整,兼而有之。”
札合白他一眼,然后道:“尚有一联,请石大侠指教。”
石轩中道:“札合老师请说,石某洗耳恭候。”
札会道:“佳兴忽来,诗能下酒。”
石轩中朗笑道:“札合老师豪情雅兴,俱集一身……”刚说了这一句,已触动灵机,便继续道:“我对豪情一往,剑可赠人。”
札合不觉佩服道:“到底是侠客口吻,却又溶化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