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恭敬弓着腰:“谷主。”
“不要化颜。”青娘下意识反抗。川儿自生下起,日日见到的便是她这样一副面孔,如何能太突兀?
却对上一双十分惊诧的眼神。
锻凌钰又笑了,宠溺摩娑着她尖尖的下巴:“哦呀,我的合欢被世人带坏了~~,都敢和我顶嘴了……”唇角微蠕着,高而瘦的身子俯下来。薄玉面罩贴着青娘的鼻尖,好似下一秒便要吻上她的唇。
那双潋滟凤眸一如既往的望不到底,此情此景,熟悉而危险。
青娘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却又被他兀自霸道扳过来,非着她直视他,看他对她这份特别而唯一的宠溺。
好一瞬,青娘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玉面夜叉的气场,她哪儿可比得过?
青娘放低了嗓音:“谷主开恩。我……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呵呵~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合欢麽~~”锻凌钰这才满意松了手。
“娘~~~”门槛边忽然传来小儿弱弱的呼唤,肥嫩小手儿握着一柄短木剑,奶声奶气的声音分明饱含畏怯,却偏还要装出一副很硬气的模样。
这样敏感的孩子,大约见娘亲久久不回,心里头也生出不安来,什么时候竟自己爬下了床。
好似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锻凌钰收起扇子,拂了袖摆,揽着青娘的肩膀走过去。
与其说是揽,还不如说是拽。
高高身形俯下来,万般和颜地摸着川儿粉嫩脸颊:“哦呀~~好不可怜的小东西……这便是合欢你送我的见面礼么?”温和地将川儿抱在怀中亲了亲,那亲昵相拥的模样,你若不细看,倒真是万般和谐的温馨小家。
青娘心跳难抑,最最不情愿的一幕终于发生了。
忘不了当初知道她怀孕后他的眼神,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嫌恶,仿若由她生下的孩子于他是种多么难以忍受的耻辱,直将她最后一点的希翼都泯灭……如果不是因着那般绝望,她绝没有胆量拼着性命逃出山谷。可是……他如今却又来要回川儿……怎么能够被他带去?难道等着二十年后再成为下一个他麽?
却也不敢过分表露,青娘努力勾起一抹僵硬淡笑,便要从锻凌钰怀里抱过川儿:“川儿来,娘亲抱。”
川儿却腾出一手开始掰他脸上的薄玉面罩,小小的手指头在额头上抠抠,又从耳后挠挠,都不行呀,小木剑举起来了:“呜呜,要、要……”
不要命了,竟然敢打他?青娘少见的怒声训斥:“叔叔累了,川儿不得无礼!”
叔叔?呵呵,这词儿……
难得的,锻凌钰竟然不恼呢,兀自任由着川儿掰,嘴角破天荒挂上一抹宠溺:“倒很有些顽劣呀……我的合欢终究还是胆大,竟然还是生下了他。”
口中说着,便将川儿放下地来。好似十分惊诧于青娘的恐慌,又温柔抚/慰道:“乖啊~~你若不生下他,我便不要;但你既生下来,我自然会善待,哪里会舍得杀他?……就如你,你也是我的,你看,我几时对你不好过呢?”
这话听完,青娘瞬间心都凉了。终究还是扛不过命呀,避不过,那就面对吧。
语气安定下来,长长吁了口起:“说吧,谷主要我几时回去?”
“哦?倒是主动了。”锻凌钰笑,素白鹅毛绒扇温柔抚了抚女人无色的脸颊,那一副绝望凛然早被他尽收眼底,原本潋滟的凤眸便暗淡下来:“罢了,我知你如今心不在我。我也不强人所难,谁让我向来疼惜你?……给你两个选择,一麽,带着小东西回去继续做我的小合欢;二麽……”
青娘抬起头来,清冽的眸子隐隐波光浮过。
锻凌钰却不说话了,扇柄凉凉地往青娘衣襟处挑去。本就松散系着的小袄被挑开来,一指冰凉拂过细腻肌肤,轻轻褪下那抹起伏的荷色小兜,只须一眼,红的妖冶、绿的炫目。
花儿终归成熟了呀,却尚未开采呢……好在尚未开采,不然我可拿你如何是好?我又这样舍不得让你死……
锻凌钰精致薄唇轻轻吻了吻那红色妖冶的花瓣,又俯在青娘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
视线意味深长地瞟向营地方向,温润语气忽然冷却下来:“就是这样简单,我玉面向来不强人所难……记住,合欢永远是玉面的女人。合欢的灵魂合欢的骨头,也永远都摆脱不了花幽谷……”
唇齿间掠过一抹薄凉,轻而贪恋的触感,让青娘浑身一颤。那话里头的意味,如何听不明白。花幽谷的消息来源她不清楚,然行踪既已露馅,近日同将军发生的那些七七八八,如何能不被他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呢,好在,她最终没有迈那道坎呀。
黑绸小轿悬在空中,几道黑裳清风飘逸,转瞬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天际。大雪纷飞,天边号角长鸣,一切又复了苍凉萧瑟,依旧是前任大将军的忌日,仿若方才的一切尽都是梦。
“坏嘟嘟。”川儿将小木剑扔出去,却哪儿能砸到半分影子,眼瞅着小轿子不见,终于哇一声吓哭了。
“乖啦,乖啦,娘亲抱抱。”
青娘关上门,虚脱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真恨不得此刻就到了东南边啊,可是大晚上的怎么跑?如今行踪既露,跑哪儿去都要被抓回来的。
……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这样萧条的夜,又经了方才地狱一般的一幕,吓得竟是连嗷嗷哭着要大大的川儿都止了声。
“睡了没?”许是觉得搅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