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恰到好处地开解了方才玉娆与玄汾的尴尬,玄汾隐在唇底的笑意隐隐有一丝怡然一丝忧色。玉娆按下脾气一饮而尽,玄清压低声音,轻轻道:“梨花白是以汾酒为底,小姐若喜欢,本王让人再送些到淑妃娘娘宫中请小姐畅饮。”他眸中尽是笑色,看着玄汾道,“九弟从不轻易与女子说话,所以难免笨嘴拙舌。有得罪小姐的地方还请小姐见谅。方才听浣碧姑娘说那玉凤是德太妃给的,九弟s下了正好完璧归赵送回给太妃,也是九弟的一点孝心。”
许是酒喝得急,玉娆眼波盈盈,连耳垂珠子也漫起红意来,绯红柔软一颗,极是可爱。恰巧明苑的管事上来,奏道:“皇上,明苑新培了一品绿菊名叫‘暖玉生烟’,花朵硕大,远望如绿雾弥漫,甚是好看。”
玄凌诧异道:“朕记得如今才五月里吧?怎么菊花都有了。”
管事陪笑道:“都是皇上福泽庇佑,花卉局的人好容易才在凉室里培出这一品来。原怕皇上不来错过了,谁知恰好今日皇上来了。皇上可愿移驾一观?”
玄凌颇有兴致,恰好蕴蓉道:“只看骑s也无趣,去赏花也好。”
我闻得一个“菊”字,心底又隐隐钝痛起来。眉庄,眉庄,斯人已逝,唯有菊花年年还在开。
玄凌颇为所动,点头应允,回头看我,“嬛嬛,一起去赏菊吧。”
我摇一摇头,含着寥落的笑意,“皇上去看就好,臣妾方才酒喝得急,眼下有些头晕,叫小妹陪着歇息一会便好。”
蕴蓉携了玄凌的手,众人跟着一同去了。玄清走在最后,见我默默不动,停步出言询问,“娘娘还在为德妃娘娘伤心么?”
我茫然中惊觉是他问我,克制住神情淡淡道:“有劳王爷费心。”我微微侧首,尽量不与他目光相触,“姐姐素来爱菊,所以触景伤情,失仪了。”
他的声音淡泊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意,“睹物思人是人之常情,德妃虽已离开,若娘娘心中总记得德妃娘娘,那么无论生死远近,这个人总像是在你身边的。”
我低首细细品味他这句话,只要心中总是记得,那么无论生死远近,这个人总像是在你身边的。我心中一震,心底某个最柔软的地方几乎要抽痛起来。我极力遏制住心头因温情而生的涟漪,轻轻道:“多谢王爷开解。”
他看着玉娆迤逦而下的背影,叹息轻得似刮过耳边的一缕清风,“你妹妹……姿容若纯元,英气似华妃,如若不想……”他摇摇头,“你要当心。”
他客气地笑着,保持着臣子应有的本分,可是眼底里却掠过一丝哀凉,那样快,快得几乎不及看清,已经被那规矩的笑意取代。那丝哀凉就像是黑夜的阑珊一般,在光线明亮的观武台上骤然闪过,旋即整个世界便又是那样的繁华热闹。而我的心绪,已牢牢被那一丝哀凉给攫住了。
待得赏菊回来已是黄昏时分,周珮兴致盎然,仍在不住称赞,“那颜色真绿,花朵又正,跟祖母绿雕出来似的。人家说绿菊难种,如今明苑也种出来了,当真难得。”
晚宴也设在观武台上,远望落日如锦,天高云阔,别有一番爽朗滋味儿。晚宴的菜色皆以狍鹿兽r等野味为主,连素菜也多蕨菜菌菇,颇有野趣。
此时正当彩霞满天,芳草萋萋的s场上,一匹黑色骏马如飞一般奔驰了进来。黑马上配着金光灿烂的崭新马鞍,一个穿着樱桃红锦衣的身影伏身马背,像一团烈火般冲到观武台前。天空彩霞流丽七彩,似云锦铺陈而下与地相接,她远远策马而来的身影竟像是从晚霞中跃出,我一时间没看清是谁,不觉暗赞:好漂亮的骑术,人也飘逸!
蕴蓉将手中象牙银箸重重一搁,震得箸上的细银链子簌簌作响,沉了脸道:“这是什么人?明苑也是能随便乱闯的么,实在大胆!”
玄凌兴致被扰,有些生气,却也好奇,吩咐李长道:“去瞧瞧是谁?”
坐得离观武台栏杆最近的是玉娆,她举眸望了一眼,笑道:“不必看了。是余容娘子追着皇上来了。”
余容娘子?蕴蓉和我对视一眼,都抑制不住眼中的错愕。余容娘子位份本不高,如今又有失宠之势,数月中玄凌对她几近冷落。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闯进明苑,当真是十分大胆。玄凌仔细分辨片刻才认出来,不觉生气,“赤芍怎敢闯到这里来?诸位亲王都在,她当是随意进上林苑赏花逗鸟么?半分规矩也不顾了!”说罢向李长道,“不必让她上来,你叫人带她回宫休息。”
周珮咬着下唇吃吃一笑,剥了一颗枇杷送到玄凌唇边,“皇上何必动气,说到底也是您往日太宠着她了,否则赤芍妹妹怎么连亲王跟前都敢随意乱闯。”
李长下去与她说话,赤芍显然不服,马鞭一扬,已纵身奔上了观武台。她奔至玄凌跟前,侍卫正要拉开她,她一挥手,道:“我与皇上说几句话就回去。”她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