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回剑抵挡,借力闪开,稳稳地落在庭院中,此时攻击的人也落地。她正是刘悟手下得力的剑客,隐湖派第三代掌门聂隐娘。
聂隐娘剑尖斜斜向前,呈守御之势,另一手往后一挥,示意卫士退下,幸存的卫士们慌忙拥着房内的主人逃出内院。
借着卫士们留下的灯笼,聂隐娘将来人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是一个高挑的青年,穿著鹅黄绸衫,袍角都以青线刺绣,十分灿烂华美,与其说他是刺客,更像是京城的王孙公子,只是右臂上系着白纱,好似服丧。他的相貌也是十分清秀细致,就是女子也少有此等美貌。这人果然就是传说中的妙手空空儿,衣着华丽的美少年,心狠手辣的冷血杀手。
虽说他外表如此光鲜亮丽,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飘忽不定,彷佛站在这的不是血肉之躯,只是个影子;端正的五官像陶土面具框在脸上,硬梆梆地没有半分人气,又像个会动的人偶。
聂隐娘谨慎地开口:「妙手空空儿。」对方没有回答,脸上表情丝毫不变。「聂隐娘久仰大名,今日有幸讨教,虽死亦不枉,请了!」剑吐长虹袭向空空儿,空空儿不慌不忙地挺剑迎击,二人从庭院中一路打到墙头,又回到庭院中。
约过了二三十招,聂隐娘手中长剑「铛」的一声断成二截。原来空空儿拿的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一般凡铁根本抵挡不了。
聂隐娘一惊,朝后一跃,从地上尸体手中踢起一把剑,伸手接住,及时挡住空空儿风驰电掣的迎面一击。谁知又过了数十招,她的剑又断了,只好再向死人借剑;如此重施故技数次,剑断了七八支,她仍是无法取胜,不禁有些焦躁起来,一时没留意脚下,踩到一截断剑,滑了一下。
她倒抽一口冷气,连忙稳住脚步,挺剑护住前方,一抬头却发现空空儿已不在眼前,她四处张望,仍看不到他的踪影。忽然背后冷风袭来,一道剑气朝后脑劈下。聂隐娘眼看已来不及抵挡,心中大叫:「完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墙外飞进一颗石子,从空空儿脸颊旁擦过。他停下攻势,抬头望向石子的来处,但是墙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聂隐娘打算趁机抢攻,空空儿一抬手,眼睛仍望向别处,剑却已指住了她喉头,她只好站住不动。
这时她看见他脸上流下一道血痕,面具般的脸上首次露出一丝惊讶,他甚至轻叹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凌空而起,掠过墙头,无声无息地飞出了刘府。
第9话
聂隐娘看着他消失在夜空中,心中仍有余悸,回头向石头的来处叫道:「是哪位出手相救?请出面让在下致谢。」
忽然一道人影从暗处窜出,手中长剑一挥,庭院内的灯火同时熄灭,四周恢复一片黑暗,聂隐娘一惊,喝道:「什么人!」黑影纵身跃出墙外,她叫道:「别跑!」立即追了上去。
来到花园中,黑影脚步稍慢,回头对着追上来的聂隐娘挥剑急攻,聂隐娘虽是挡了下来,心中却一惊:「这剑招!--」来人的招数跟刚才的空空儿竟是十分相似,攻势也同样凌厉。
来人剑尖一抖,数十记快剑如疾风骤雨般袭来,聂隐娘卯足全力一一挡回,顿时「铛铛铛」数十声巨响不绝于耳,二剑上也爆出一连串火花。
聂隐娘待对方攻势稍歇,往后一跃拉开二人距离。方才的火花让她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是一个青年男子,年龄与空空儿相彷,但是衣着破旧,满头乱发,只比乞丐稍好一些。最奇怪的是,此人右臂上同样系了一道白纱。
她厉声说:「你也是魏博节度使派来的刺客吗?」
青年轻叹一声:「大姐,除了魏博节度使,别人就不能看刘悟不顺眼吗?况且要是有人花钱雇我,我还会这么寒酸吗?」
聂隐娘心想:「说得也是。」口中说:「既然你也要行刺大人,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青年说:「刘悟的头是我的,我不准别人抢。况且我都还没跟你打过,怎么可以让你死在那个只会靠兵器的小子手上?」
聂隐娘一笑,说:「承蒙阁下看重,聂隐娘不胜荣幸。顺便请教阁下大名?」
青年摇手说:「想报恩就不必了。」
聂隐娘冷冷地说:「别客气,反正你活不过今晚了,好歹让我帮你刻个墓碑,聊表心意。」青年一笑,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在墓碑上刻聂隐娘死于骤雨狂扬之手吧!」说着飞身上前,二人又缠斗起来。
聂隐娘手上打着口中一面讥刺:「你的功夫路数跟空空儿差不多,威力可差多了。」骤雨狂扬出口也不留情:「这种威力对付你正合适。」手上一使劲,聂隐娘的剑又断了。
骤雨狂扬立刻收剑:「这一下不算,你去换柄剑再来。」
「为什么不算?」
「你的剑刚才空空儿打坏了,当然会断,所以不算。」
女剑客摇头说:「难怪你寒酸,果然不是赚大钱的料。」
骤雨狂扬不耐烦地说:「少废话,快去换剑来再打!」
聂隐娘说:「我没剑可换了。」
年轻人一挥剑,从树上截下二根树枝,砍除枝叶,把其中一根扔给聂隐娘,然后自己把剑放下。
聂隐娘嫣然一笑,觉得这人做事实在怪异,却又率直得可爱;她手持树枝在身前划一圈行礼,说:「你这人倒有趣,要不是你跟大人作对,我们改天倒不妨一起喝杯酒,可惜!」
骤雨狂扬以树枝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