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踪。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
事实上,邱天从心眼里不赞成丛展轶的做法,他不能理解这种明显带有强烈独占欲的行为,这已经近乎病态了。他说:“是的,丛先生。”
丛展轶看出邱天的不以为然,但他不在乎,可以说,除了许山岚,谁对他的看法他都不在乎。自己的父亲尚不能了解他,更不用说别人。从这方面来讲,丛展轶甚至可以称得上无情。可世界总是公平的,你这方面优秀,另一方面一定惨不忍睹;这东西拥有,同样也会失去另一样;你不在乎其他人,那么肯定是把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念想,都放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也正因为如此,那种感情必定炽烈而灼热,几乎令人难以承受。
邱天打开文件夹,在许山岚的名字下面划了两道极粗的横线,又说道:“昨天法院那边私底下告诉我一个初步的结果,大约能判刘功死缓。因为打架的不止他一个,年纪又太小,刚满十八岁。”
“死缓?”丛展轶冷笑了一下,“死缓就是留条命,过一段日子再减刑,十年二十年也就放出来了,再弄个保外就医什么的,太便宜他了吧。仗着自己父亲有势力,随便打死个人还不用偿命。”
“听说刘小良为儿子也是倾家荡产,他本来就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留待察看。承诺给死者家属加大赔偿,请求减刑,给孩子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邱天顿了顿,又道,“不过法院的人也跟我说了,积极赔偿只是从轻处罚的酌定情节,不是法定情节。”
“什么酌定情节法定情节。”丛展轶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法官要判他减刑,就可以看做是法定情节,不判,就是酌定情节。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法官的权力大得很。不就是花钱么?有钱就可以买命,难道没钱的活该去死?”他的眼里闪着残酷的阴冷的光,“刘家出钱,我出的更多;刘家找人,我找的更狠;他跟我走程序,我就跟他走程序,他跟我走法律,我就跟他走法律。我就是要让姓刘的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你告诉死者家属,用不着姓刘的赔钱,就要他儿子这条命!”
丛展轶说得极为平静,不见波澜,却比咬牙切齿指天画地的诅咒更令人惊心。邱天不由一噤,只觉得后背直冒寒气,勉强笑一笑,道:“还有高义和张岩,这两个人倒没怎么样,行政警告处分,停职15天。”
刑讯逼供算不得什么大罪,甚至也说不上就是有罪,几乎所有的民警都干过这件事,也几乎所有被抓起来的都被刑讯逼供过。除非你背后有人撑腰,像许山岚一样被人保出来,要不然关你个几天几夜太正常了。中国的刑法和香港美国的都不太一样,人家只要不判罪就认为只是嫌疑犯,拥有一切正当权利;中国不是,从把你带到警车上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罪犯了,不是也得扒层皮。
邱天以为丛展轶对此也要表示不满,没想到对方只点头应了一声:“嗯。”表示知道了,便即无话。邱天偷觑丛展轶的脸色,看来看去也看不大明白,沉吟片刻,便继续向老板汇报当日行程。
丛展轶说:“晚上的应酬全部取消,我今天还有点事。打电话给龚恺,我今晚去他那里。”
老板的私事,属下最好不要多加置喙。邱天没见过龚恺,只点头应允,便出去做事了。
龚恺算是被丛展轶包养了。丛展轶专门给他弄套房子,还雇个清洁工帮他打扫房间,一穿用度一应俱全,全是名牌。金宝城对此也挺诧异好笑,有时候喝酒难免用这件事调侃几句。和龚恺一起做过事的男孩女孩难免嫉妒万分,都说龚恺上辈子一定是个妖精,把那么个冷漠而严肃的人吃得死死的。
其实龚恺自己比他们还弄不明白,要说丛展轶宠他吧,不但没上过他的床,连吃顿饭都没时间;说不宠他吧,什么事都想到前面,还没等他张嘴,东西置办得别提多齐全。龚恺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丛展轶出去的时候好好用心尽力服侍,乖巧得简直让人心疼。那群老板连连说:小丛啊,你这次可真挖到宝了。
后来龚恺见到许山岚,才隐隐约约觉得明白点,丛展轶不是觉得他跟小师弟一般大,动了恻隐之心,就是压根把他当成小师弟了,总之跟那个许山岚一定脱离不了干系。
明白这一点,龚恺反倒安心下来,又暗暗有些叹息,权势再大的人内心深处也有解不开的结,自古皆然。
所以龚恺接到邱天电话的时候十分疑惑,不过疑惑归疑惑,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龚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守本分,从来不做没规矩的事,不管丛展轶对他再好,多一件事不做,多一句话不说。
丛展轶这是第一次在龚恺“家”里吃饭,龚恺特地精心烹制了一桌子好菜。丛展轶吃着挺顺口,说:“不错,你倒有天分。”
龚恺说:“在家都是我做,父母要下地干活,弟弟妹妹还小。”
丛展轶今天心情格外好,居然有耐心陪他聊了几句:“你们那里没有计划生育么?你还是大儿子。”
“爸爸迷信这个,算命的说他得生三个儿子才能长命百岁。为了生,公职也丢了,房子也卖了,我是没办法……”龚恺缩了缩脑袋,想起自家的凄惶,忍不住叹口气。
丛展轶淡淡地道:“以后有机会出去做点正经事吧,男人早晚得成家立业,你也得撑起一片天来的。”
龚恺眼圈一红,从心里往外觉得暖和,